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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人生李谦李自成小说

李谦 著

女频言情连载

八月二十四日,周二,上午。长生唱片公司,总经理办公室。来到公司之后,郑长生花了十几分钟就把该签字的文件都处理完了,然后拿起电话,拨通了生产部副经理马祥的电话。片刻之后,那边接通了,郑长生说:“老马,我郑长生,对,那边怎么样?……哦,都拉走了?没再闹吧?……嗯,嗯,好!你在那边继续盯着,最近两周,咱们都只有这三家的三条线啊,产量还是拉不起来,所以,估计接下来还是要排队,嘉兴南笙那边都是南方那几个省的经销商,每年走的量都不小,人家急点儿、说点难听的,你也别生气,好好的给我哄着劝着赔不是,唾面自干嘛!等你回来了,我给你庆功!……嗯,嗯,好!”挂了电话,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忍不住挥了挥拳头。虽然惊险了点儿,但事情总算是处理过去了。在上市十...

主角:李谦李自成   更新:2025-02-16 21:2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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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李谦李自成的女频言情小说《完美人生李谦李自成小说》,由网络作家“李谦”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八月二十四日,周二,上午。长生唱片公司,总经理办公室。来到公司之后,郑长生花了十几分钟就把该签字的文件都处理完了,然后拿起电话,拨通了生产部副经理马祥的电话。片刻之后,那边接通了,郑长生说:“老马,我郑长生,对,那边怎么样?……哦,都拉走了?没再闹吧?……嗯,嗯,好!你在那边继续盯着,最近两周,咱们都只有这三家的三条线啊,产量还是拉不起来,所以,估计接下来还是要排队,嘉兴南笙那边都是南方那几个省的经销商,每年走的量都不小,人家急点儿、说点难听的,你也别生气,好好的给我哄着劝着赔不是,唾面自干嘛!等你回来了,我给你庆功!……嗯,嗯,好!”挂了电话,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忍不住挥了挥拳头。虽然惊险了点儿,但事情总算是处理过去了。在上市十...

《完美人生李谦李自成小说》精彩片段


八月二十四日,周二,上午。

长生唱片公司,总经理办公室。

来到公司之后,郑长生花了十几分钟就把该签字的文件都处理完了,然后拿起电话,拨通了生产部副经理马祥的电话。

片刻之后,那边接通了,郑长生说:“老马,我郑长生,对,那边怎么样?……哦,都拉走了?没再闹吧?……嗯,嗯,好!你在那边继续盯着,最近两周,咱们都只有这三家的三条线啊,产量还是拉不起来,所以,估计接下来还是要排队,嘉兴南笙那边都是南方那几个省的经销商,每年走的量都不小,人家急点儿、说点难听的,你也别生气,好好的给我哄着劝着赔不是,唾面自干嘛!等你回来了,我给你庆功!……嗯,嗯,好!”

挂了电话,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忍不住挥了挥拳头。

虽然惊险了点儿,但事情总算是处理过去了。

在上市十天即宣告断货之后,急的不只是长生唱片,还有各地的经销商们,后来他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总之是知道后续就算是可以恢复供货,也不可能足量,于是只用了一天,全国各地的经销商就纷纷杀到京城来了。

要知道,这批经销商虽然不是音乐圈的人,但他们常年做唱片销售,在业内的人脉真不是一般的深厚,所以很轻易的,就让他们给打听到了长生唱片目前分别拿到了索尼唱片、华歌唱片和南方嘉兴的南笙公司的三条线来生产《廖辽》的磁带,这样算的话,每天也就是不到三万盒的产量,所以……谁抢到是谁的!

毕竟他们才是直接面对市场的人,他们能够很明显地感知到蕴藏在供货不足背后的歌迷们的那股子购买的冲动。而他们也很清楚地知道,往远了不好说,至少在最近这几周里,每一张《廖辽》的CD,每一盒《廖辽》的磁带,都代表着利润。

而等到过上几周,随着供货逐渐充足,这股子因为供货不足而带来的购买冲动是不是会一泄而空,是不是会导致这张唱片的销量随之暴跌……这是谁都不敢预料的。

再说了,虽然最近几年盗版越查越严,但再等个十几天吧,一般都是在正版上市之后大概二十来天的时候,各种各样的盗版也就开始铺货了,到时候反倒是卖盗版才赚得更多了。

所以,只有尽快拿到足量的货,才代表着真正的利润!

于是,事先没有任何人能够预料到的,这帮经销商居然约好了似的,在上周五的上午直接就堵到生产车间去了!

一半去了索尼,一半去了华歌!

接到消息之后,长生唱片这边生产部的经理老刘直接吓傻了,赶紧和郑长生两个人兵分两路赶到两边去耐心的解释,费了好大的牛劲儿,总算是把那帮人都劝下了。

然后,只有一个办法了,谁也不用抢,大家都把去年的销量摆出来,计算一下最近一周的总产量,大家按照比例分吧!……离得远的先发货!

于是,从周六开始,各个省份的经销商们开始陆续拿到货、陆续发运,到今天,连赶去嘉兴南笙的那批南方几个省的经销商们也开始拿到货了,虽然就目前生产《廖辽》的那几条生产线来说,根本就不可能填满市场的缺口,各大经销商也都是一副欲壑难填的模样,但好好歹歹,到昨天的时候,已经有大半省份的市面上开始恢复供货了。

只是……这种受人钳制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以前的时候,像长生唱片这种中小型唱片公司,每年也就是几百万盒磁带的销量,只要事先联系好生产,索尼那边有生意可做,当然乐得接活儿,在公司正式展开一张唱片的宣传和发行之前,仓库里肯定是已经已经有了足够市场去消化两三个月的存货了,所以尽管没有自己的生产线,但在生产这一块儿上,公司还真是从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

但是这一次,随着《廖辽》这张唱片的爆红,郑长生突然就感觉到了瘸着一条腿走路的苦处: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反正拥有完整产业链的三大唱片公司,在《廖辽》这张专辑销售最火爆的时候,联手给了长生唱片狠狠地一击。

人家索尼和华歌也不是不做你的生意,但就是只给你一条生产线!

至于信达,就更是直接要出一个高价来,别说郑长生了,就连去谈生意的生产部刘经理都给气得差点儿当场摔了杯子!

而南笙……好吧,它们的生产线虽然是和索尼、信达、华歌都是一样的,但它们的规模毕竟还是太小了,整个公司只有三条线,而且正处在唱片市场最红火的暑假期间,人家此前已经接了不少的单子,自然不可能违约,能在此前从没打过什么交道的前提下临时给挤出一条生产线来,真的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于是,自己没有生产线的后果就是,一旦遇到备货不足的情况,那就只能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结果还是只能讨来三条线。

三条线啊,一周的产量也就20万盒上下!

也就是说,哪怕想要买《廖辽》这张专辑的人有无穷多,下周的销量统计出来,顶天了也就是20万!

但是,怎么办?自己上生产线么?

显然还下不了这个狠心!

除去廖辽这张专辑算是个意外情况,长生唱片旗下的七八个男歌手加五六个女歌手,加一起一年也就是走几百万盒的量,实在是撑不起来。

而且,站在郑长生这个高度,他很清楚的知道,目前还在占据市场绝对主流的磁带,真的是撑不了几年了,唱片市场的未来,肯定是属于CD,属于数字音频的。

但偏偏,眼下的CD生产线……就连三大唱片公司都还要借着生产上的优势强压着各大小唱片公司捆绑生产来推广呢,这个时候如果上一套,至少在几年之内,摆明了就是等着落灰的!

而且……CD线也太贵了点!

所以,也就只能想一想,过过干瘾罢了。

只不过,一想到明明市场表现火爆之极的《廖辽》在最容易爆出大销量的时候却偏偏爆不出来,他心里就忍不住还是一个劲儿的窝囊。

下意识里,他又拉开抽屉,把东观书店的上周销量排行榜拿出来。

《廖辽》,第二名,周销量11484张。

昨天刚看到这个数据的时候,郑长生就忍不住拿出上两周的数据来,拿计算器认认真真地算了三遍:当初发给东观书店的磁带、CD、黑胶一共是17000套,前两周分别是1128张和4386张,再加上这一周的11484张,一共是16998张。

只有两张不知道发货给了哪家分店的唱片没卖出去!

郑长生估计,十有八九那两张是黑胶。

而拿到这样爆棚的数据,《廖辽》大概是只用了两天左右!

每到这时,郑长生就忍不住懊悔的了不得!

发行前的销量预估、生产备货就不用说了,毕竟谁都没有前后眼,这个要说错的话,整个公司的高层就只有廖辽一个人才是正确的。

真正让他懊悔的是,早知如此,他该在拿到东观书店上一周销售数据,发现销量见涨的那时候,就第一时间去给索尼下订单的,那样的话,哪怕是抢出两天的时间来,周六周末就能让市面开始恢复供货了!

如果在上一周,《廖辽》能够有三四天的时间是正常供货的,那么,就连第一周上市的刘明亮的新专辑,也一样能给他爆掉!

毕竟刘明亮的新专辑上市第一周,在东观书店也就只有13241张而已!

不到两千张的差距啊,《廖辽》哪怕多卖一天都给他爆了!

想一想吧,如果《廖辽》这张专辑能够在发售三周之后,还能踩着第一周的刘明亮登顶,那种感觉……简直是不要太好!

而如果真能实现,廖辽可就真的是要红透中国了!

可惜……可惜……

刚把保存着过去各周销量排行榜的文件夹放回去,外头就有人敲门,郑长生还刚喊出“进”,赵美凤就气呼呼地走进来,啪的一下,把乱糟糟的一沓纸拍在了郑长生的办公桌上,那模样儿,跟一头狮子似的、直直地瞪着郑长生,“我说郑总,你什么时候又给我调到经纪部去了?是不是得给我涨工资啊?”

“啊?”郑长生有点愣,不过还是先安抚,“美凤,美凤……别急,别急啊!有事儿慢慢说!来来来,你先坐,我给你冲杯茶!坐,坐下说!”

“行啦,你也别给我冲茶了,你还是赶紧给廖辽安排个经纪人再说!”

郑长生闻言愣了一下,倒也不急着去拿茶叶了,有点纳闷地问:“这是……到底怎么了这是?经纪部谁惹你了?跟廖辽的经纪人又有什么关系?”

赵美凤走过去拿回那沓纸往郑长生跟前一递,“你自己看!”

郑长生接过来一看,眼睛顿时就亮了!

这居然是一份商演邀请!

对方要求先签五场的合约,报价每场5万块!还说如果合作效果不错,他们可以随后提供一份20场的合同,报价每场6万!

翻到下一张,又是商演邀请!

这一份更狠,直接报价10万一场,而且要求直接签20场!

还真是够财大气粗的!

郑长生几乎是两眼放光地往后翻——这加一起,足足小二十份,全都是商演邀请,最高的甚至已经把价格报到了12万一场!

这么些个商演,要是全都接下来,未来一年廖辽就不用干别的了,直接开启飞机包年模式就行了!

不过,这可都是钱哪!

作为唱片公司老板来讲,简直是任何一份都不舍得拒绝!

不过,粗略的翻看了一遍之后,郑长生还是很快抬起头看向赵美凤,笑道:“我明白了,可是……经纪部怎么会把这些东西送到你那儿的?”

赵美凤本就一肚子火呢,闻言更是一下子就炸了,罕见地嘴跟机关枪似的,“这还怪我了?谁知道经纪部那帮人是干嘛吃的!廖辽没有经纪人,但这种商演怎么说都是他们的事儿吧?可他们倒好,直接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传出去了!我是制作人!制作唱片,选歌、排歌,那是我的事儿!可这种商演活动,关我屁事儿啊!你看到的这些,还算好的,都是直接把报价发到公司来,经纪部给我送来,我也能装看不见,可问题是还有很多人不给报价,直接打我电话问价格呀!这打从昨天上午开始,我这电话就没停过,一会儿一个、一会儿一个,我正给乐乐做专辑呢,这倒好,一首歌唱一半我出去接电话了,唱一半我出去接电话去了,这个专辑,我还怎么做?偏偏我还不能冲人家发火,毕竟我也知道接这些商演对公司、对廖辽都很重要,可是……你说经纪部办的这叫什么事儿?”

郑长生一边听一边笑,好不容易等赵美凤的连珠炮打完了,估摸着心里的火也能消了点儿,这才说:“这事儿怪我、怪我,经纪部那边,我早就想下手整顿整顿了,结果这还没等我下手呢……嗨,这事儿,你别生气,经纪部老肖这不正在外头跟演唱会嘛,没他在家里镇着,那帮家伙就翻天了!你放心,回头我给你出气!等老肖回来,我也得狠狠地骂他一顿!嗯,到时候我把你也叫来,当着你的面骂他,给你出气,好不好?”

要不说郑长生会做人呢,这几句话一说,哪怕明知道等老肖回来了,他也不可能这么干,但赵美凤还是觉得舒服的不行,心里仅剩的那点儿火也都没了。

其实郑长生心里明白得很:虽然赵美凤说得很夸张,其实真的打电话过来的,也不会有多少的。关键是这些演艺公司都很懂规矩,想要人出场,要么直接报价,要么直接过来谈,只是打个电话过来,也未免太没有诚意了一点。

主要……嗯,估计主要就是电话号码被泄露出去,让赵美凤心里有火罢了!要真是像她说的那么严重,那还等得到今天?昨天还不就得杀过来了!

所以嘛,今天过来,她心里有火是肯定的,但其实真要挖挖心思的话,估计拿着攒了一天的那么多份商演邀请过来摆功……也是有的!

看看,廖辽这张专辑可是我做的!现在红了不是?现在有商演了不是?而且一来就是好多不是?这些商演可是很多钱不是?所以……所以你是老总,你看着办喽!

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十几年,对这些文艺界人士的心思,郑长生早就摸得透透得了!

他们的性子是直,不但是属驴的,只能顺着毛捋,一旦逆着毛捋,立马就能给你尥蹶子,而且还是属炮仗的,一点就着,一着就炸!可以说,他们说话做事要远比外头上班的、打工的那些所谓白领啊蓝领啊之类的要直接得多,但那并不代表他们就不会委婉的去表达什么……相反,文艺青年真要玩起这个来,比别人可擅长多啦!

于是,等她气儿消了,郑长生又晃了晃手里那一沓商演报价,笑着说:“美凤啊,这可都是你的功劳啊!等回头廖辽回来了,我给你们摆庆功宴!”

果然,这个时候赵美凤本来就气儿消了,听了这个,顿时就露出一副高兴的样子,然后,她又忍不住建言献策,说:“这倒好说!不过,不是我说啊,郑总,廖辽那边,真的是该安排个经纪人了,别的不说,就这次她出门跑那么多地方,就一个小黄跟着……那丫头,还没廖辽大呢,她俩谁照顾谁都不好说!再说了,一些打嘴巴官司的事儿,总不能让廖辽自己撸胳膊上啊,还是得有个经纪人!”

廖辽的经纪人……当然!

当初签约的时候,和大部分中小唱片公司签人的模式一样,长生唱片和廖辽签的也是两份合约,一份是唱片约,公司承诺在三年之内至少帮助廖辽制作两张专辑,并根据专辑的销量给廖辽分成,除此之外,公司不负责给廖辽任何的薪水。

另外一份,就是经纪约,为期自然也是三年,三年之内,除专辑销量的分成之外,廖辽的所有商演收入、演唱会收入,公司可以直接拿五成!

只不过在此前,仅仅只是发售了一张单曲EP的廖辽,是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商演邀请的,所以,除了筹备新专辑之外,她完全没有别的任何事情,公司也就没有给她安排什么经纪人,只是把刚进入公司的新人黄文娟发给她,算是助理。

但是到了现在,《廖辽》这张专辑的单周销量都已经破二十万的,哪怕后续爆不出更高的销量,也不可能会低到哪里去!所以,廖辽已经红了!

仅仅一张唱片而已,说什么比肩四大天后,还有点早,但至少一个一线那是妥妥的!

所以,她当然需要一个经纪人!

而且廖辽现在的地位摆在那里,这个经纪人还不能弱了!

要不然的话,看看那些商演邀请吧,要是经纪人弱了,光这些邀请就能直接砸懵!

所以,郑长生闻言一边微微点头,一边却是忍不住有些迟疑,最后,他说:“这个事儿啊,安排是肯定要安排,而且宜早不宜迟,只是人选不太好拿捏呀!这样,还是得等老肖回来,等他回来了,我们俩碰个面商量一下,看谁来接比较好!”

听见老总这么说,赵美凤顿时就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赶紧站起身来告辞,又恢复了平常那种老好人般的样子,说:“那行,这事儿你们定吧,我先回去了,乐乐还等着我呢!”

郑长生点点头,又勉力几句,亲自送她出了门这才回来。

然后,关上门,手里拿着那些商演邀请,他不由得再次露出笑容。

“这才一张专辑啊!”他感慨道:“十张卖五十万的,不如一张单周二十万的!火了就是火了,不服不行!”

想了想,他放下东西,回去坐下之后摸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等对方接通之后直接道:“我郑长生,老刘啊,廖辽快回来了吧?……哦,周五哈,那行,到时候你记得提醒我,对,我要亲自去给廖辽接机!嗯,好!对了,此前让你联系的那些电台和电视台的节目,先别急着定日期,对!你记住,现在廖辽红了,不是过去咱们要求着他们上节目了!现在是他们都希望廖辽能去上节目!……对,你明白就好!”

放下电话,他惬意地靠到老板椅上,身体微微摇晃着,再次忍不住笑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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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一上午,廖辽的心都完全沉浸在了那几盘磁带上。

兴奋、激动、忧伤、不满、失望、惊喜……各种各样的情绪,在她的脸上不断变幻着。

一连听了十几遍《晚安济南》之后,趁着又一次倒带的间隙,她对齐洁和黄文娟说:“这首慢摇,就是拿到飞翔乐队的专辑里,都是拔尖儿的!”

听了两遍《他一定很爱你》,她眉头微微皱着,说:“如果真像你说的,这些歌都是同一个人写的,是你那个学生写的话,我会告诉他,别再写这种歌了,虽然这种流行歌更容易走红,但这纯粹是在浪费你的才华,音乐的才华,摇滚的才华!”

然后,当她听到了磁带另一面的《无地自容》,等倒带的功夫,她兴奋地了不得,问齐洁,“你确定这首歌叫无地自容吗?”当齐洁回答她说“不知道”,她也浑不在意,似乎根本就没打算让人回答似的。

她只是一遍遍的听,一遍,一遍,又一遍,来来回回的听。

然后,她说了一句粗话,而且因为戴着耳机,她几乎是用喊的:“这首,就是你写了无地自容这一首,**爆了!”

然后,是《祝你一路顺风》。

她说:“又是一首这样的歌,很顺,很流行!这种歌,肯定很容易就火起来……天哪,这要真都是一个人写的,我真想立刻拜他为师,然后求他多写点《无地自容》和《晚安济南》那样的歌,实在不行写《白月光》那样的也好啊!”

嗯,这一次,她依然是用喊的。

最后,是《卜算子》。

她又喊道:“这首歌还行,虽然比《白月光》差了点什么,也还是流行的路子,但味道还算不错。不过我觉得名字应该不是叫卜算子,他只是在写词的时候借用了卜算子的意境,其实意思不太贴,叫《拣尽寒枝》,或者叫《寂寞沙洲》,都比叫卜算子好!”

于是,整个一上午,齐洁和黄文娟就陪她坐在房间里,一边喝茶一边聊天,时不时对廖辽的大嗓门报以一记白眼——上学那几年,她们关系那么好,又是睡上下铺,一起听歌的时候实在是多到数不清,那个时候她就已经习惯了廖辽一边听歌一边胡乱的点评。

嗯,女孩子嘛,又喝了不少茶水,一上午去个两三趟洗手间那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而廖辽,她没吃、没喝,她一动不动,只是坐在那里,听歌,听歌,听歌……

终于,七首歌,她听完了。

发觉到她居然摘下了耳机,齐洁和黄文娟都扭头看着她。

“很好听?”齐洁笑嘻嘻地看着她,“没失望吧?”

可以说,整个这一上午,她的心情都是如现在这般,轻松、愉快,得意之中还隐隐的有那么一点小小的炫耀。

你看,你本来不在意的,你以为只是一个小屁孩的作品的,但是现在……怎么样啊老廖,我这个学生、这个小屁孩,还有点水平吧?

廖辽闻言,缓缓地点了点头。

斟酌着措辞,她慢慢地说:“简直是……震撼!”

然后,她问:“你确定这都是你那个学生写的?原创?”

齐洁闻言不答反问,“你在别的地方听到过这些歌?”

这句话的语气里就透着一股子得意的飞扬。

要搁在往常,廖辽少说也得还她一记白眼!但这一次,廖辽竟是出奇地没有任何要反击的意思,反而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她说:“如果不是他的原创,如果不是还没有被别人听到过,这几首歌,早就该被人想办法买走,早就该红遍全国了!”

然后,她一脸好奇地问:“这小孩到底是个什么人?就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他这十六七岁的小屁孩……这也太逆天了吧?”

齐洁闻言一愣,“逆天?”

突然的,她开始感觉有些不对劲。

是的,这些歌她是第一个发现的,然后,当廖辽来到了济南,她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跟自己最好的朋友分享,想要让她也听到,想要让她也认同自己的判断,想要让她也大肆夸赞一番——好像这样她就能与有荣焉一般。

而事实上,廖辽刚才的反应,已经让她找到了那种认同感,尤其是,她居然不吃不喝地抱着录音机一口气听了两个多小时,而听完之后,她也的确是赞不绝口,这些事情,毫无疑问都让她内心的那种与有荣焉的感觉越来越高。

但是……逆天?

这可不是她在听歌时那种癫狂的状态,那个时候,她说这里好、那里不好,齐洁都不太在意,随口的评论嘛,只要是她也认为这几首歌很好听就对了。

但是这一次,她没有在喊,她是在很认真地说。

她说,这个小屁孩,很逆天。

这时候齐洁才忽然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刚才她曾经说,“这首歌放到飞翔乐队的专辑里,也是拔尖儿的!”,她还曾经说,“这首歌很流行,很容易火起来。”

于是,齐洁脸上的表情不知不觉的就有了一点改变。

“你是……说认真的?”

廖辽一愣,“认真?当然认真的呀!我刚才不是都说了,这里头有几首歌,像《无地自容》,像《白月光》,简直**爆了!”

这一下,齐洁脸上的表情是真的有点不对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说,即便是以你一个职业歌手的角度来看,这几首歌,也都是不但很好,还是属于那种……那种能红遍全国的程度?”

“当然!”

廖辽很肯定地回答她。

齐洁张了张嘴,想说,却又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吗?他写的歌,不但是自己觉得好听,不但是廖辽觉得好听,而且居然还已经达到了可以红遍全国,让所有人都觉得好听的……程度?

齐洁忽然想到:原来到最后,自己居然还是小瞧了他么?

这时候,廖辽问她:“对了,你还没说呢,这小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哦,对了,他叫什么?”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齐洁在心里问自己。

下意识的,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对方那闭着眼睛、微微摇晃着身体、一边拨动琴弦一边唱歌的样子,想到了他那青涩中透出的那一抹成熟,想到了他那黑色的似乎看不到底的瞳仁,想到了对方那微微带了些腼腆的笑容,还有他那臭贫的破毛病,还有……

“他……调戏过我!”齐洁突然说。

“啊?”

廖辽和黄文娟齐齐愣住。

“真的假的?”黄文娟问。

齐洁怔了一下,突然觉得刚才那个话似乎不该说,至少是不该当着黄文娟的面说,可这时候话已经出口,也收不回来了,她就干脆点了点头,说:“还是在课堂上!”

顿了顿,她又突然一笑,说:“没你们想的那么龌龊,就是、就是……他在课堂上说喜欢我……”

“我靠!”廖辽差点儿蹦起来,“这哥们太帅了!课堂上调戏老师啊,这可是我当年的梦想……有种!”

齐洁哭笑不得。

片刻之后,她才摇了摇头,说:“他叫李谦,嗯,怎么说呢……这么说吧,他爸爸是我们学校的老师,跟我一样,也是教国文的。然后,我从高一就开始带他们班,一开始他的成绩很好,但后来就越来越不行,成绩下滑的厉害,估计就是在搞音乐?不过这都两年了,我们学校每年都有晚会啊,每年春天还会有歌唱比赛,但是,此前我从来都没听他唱过歌,那些节目,他也从来都没有参与过,直到前段时间我突然听到楼顶上有人唱歌……”

最近这个把月的事情,其实从头说也要不了几句话,齐洁很快就把自己从第一次听到楼顶上的人唱歌一直到最近一次录音的事儿,全都说了出来。

然后,廖辽一脸惊喜地问:“这么说,他还有其它很多作品?”

齐洁愣了一下,点点头,说:“应该是……吧?”

“耶!”

廖辽挥了一下拳头,兴奋地说:“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这下子发财了,我要见他!他在哪里?现在在上课吗?我想见他!”

“呃……”

齐洁闻言打了个犹豫,然后她扭头往外看了一眼,说:“今天周六,当然不上课。不过,虽然他周六周末也经常去我们教学楼的楼顶唱歌,但就是今天这天气……”

她摇摇头,说:“估计他不会去的。”

廖辽闻言想了想,紧接着就说:“那我们可以去他家里拜访呀!你是他的老师,肯定知道他家住哪里的,对吧?或者,你有他手机号吗?或者电话也行,你先跟他联系一下,然后咱们主动登门拜访?”

齐洁愣愣地看着她,见她简直兴奋地有点不像话,就疑惑地问:“你要见他?干吗?”

“买歌呀!”

廖辽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如果这些歌真的都是他的原创的话,那么,至少那几首……就是《无地自容》、《晚安济南》,还有那个《白月光》,对,就这三首,我要给他买过来!”

齐洁又愣,“买歌?你确定?”

廖辽点点头。

齐洁想了想,说:“就像你找那个不文书店的那个……那个曹霑一样买歌?”

“对!”

廖辽毫不迟疑地回答她。

此时,她浑身上下似乎每一个细胞都在兴奋着、跳跃着。

或许齐洁不知道那些歌曲的价值,但是,她知道。

她知道,自己这回遇到金矿了!

所以,当然要趁着这些歌还没有流落出去,赶紧去找到人,把它们买下来!

但这个时候,齐洁脸上的表情却很不对。

因为这个时候,她真的是确信了:此前尽管自己心里已经觉得李谦很是与众不同,已经觉得他很有才华!但是,自己却仍然是低估了他!

相识多年,她当然知道廖辽在音乐上极有才华、极有天分,而且她也理所当然地相信她的眼光。所以,试问,一个十七岁的高二学生写的歌,居然能被廖辽那样的称赞,而且还不是空口白话的称赞,她还要去找他买歌……自己怎么还能继续用称赞一个普通学生的态度和口吻去称赞他?

她甚至忍不住心想:“像我以前那样的称赞,或许反而是在贬低他?”

当然,心里想的这些,齐洁不可能告诉廖辽。

于是,在犹豫了半天之后,在廖辽期待的注视中,她说:“可是……我这都是偷偷录的音啊,如果一说起来,你说你要买哪首哪首歌,人家肯定会问,你怎么知道我唱过那首歌?”

廖辽闻言,愕然愣住。




夕阳总会西下,约会完了总要回家——等着挨骂。

不过呢,就算要挨训,也算值了!

下午五点来钟,王靖露一边调整自己的心情慢悠悠地往自家楼下走,一边忍不住在心里来来回回的去品味今天这一整天的美好。

今天他们两个亲了嘴嘴,一起看了一场电影,又一起去吃了米粉,吃米粉期间还碰到两个颠三倒四不靠谱的人,而且其中一个人居然还是李谦卖唱的那家餐厅的老板,据说很爱听李谦唱的俄语歌,曾多次打赏,于是说来说去,他们两个居然跟李谦成了朋友,差点儿就从米粉店一路吃到旁边的海鲜酒店里去,不过还好,后来李谦还是甩开了那两个没眼色的家伙,然后么,下午两人又到大明湖去逛了一圈。

大明湖当然去过很多遍,李谦去过很多遍,她自己也去过很多遍,但两个人一起去,却是第一次,所以依然很独特,依然处处新鲜。

然后,在那里,她第一次看到李谦抽烟。奇怪的是,她和姐姐王靖雪都对自己爸爸的烟瘾反复打击,但是见到李谦抽烟的样子倒没有什么反感的感觉,反而觉得他刮了的淡青的胡茬吞云吐雾的样子,有一点点的小帅。

当然,抽到一半他就被人家执勤人员发现了,罚了十块钱。

俩人乖乖掏钱认罚,然后灰溜溜离开。

晚饭不敢再在外面吃了,必须留着肚子回去吃妈妈的蒸丸子,不然接下来的几天肯定会更难熬,于是李谦就蹬着车子把她送到小区门口,然后目送她自己进小区。

门房秦大爷的笑,很猥琐。

楼下停着一辆熟悉的车,即便是以王靖露当时走神的程度,还是一眼看见了,因为那是她姐姐王靖雪的小跑——就是不知道姐姐回来,是会起到一个缓冲的作用,还是会彻底导致一场批判大会的到来?

然后,她就看见了李谦的爸爸李树文。

昨天下午她往楼下看的时候,就看见李爸围着他们家新买的那辆捷达来回打转,还时不时地蹲下看看这里、看看那里,车旁放着一桶水,李爸手里有一条雪白雪白的毛巾,他一会儿擦擦这里,一会儿擦擦那里——今天好像还是这样。

王靖露缓缓地吸口气,乖乖地走过去问好。

不知道怎么地,明明都是早已熟识的老邻居,但最近这段时间,每次见到李爸李妈,她却总是会感觉到莫名害羞,就连打招呼的声音不爽利,娇娇怯怯的,还没说话,脸就已经开始变红。

李爸听见招呼,“啊”了一声站起身来,看见是王靖露,就笑眯眯的回应。

要搁在前些天,估计打完招呼她就要忙不迭地跑掉了,但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跟人家儿子亲了嘴的关系,她的胆气莫名的就壮了一些,虽然羞涩依旧,却居然忍不住了没跑,而是笑着打量李家的新车,装着大人的口气恭维说:“李叔,你家车真漂亮。”

这话真是戳中了李爸的死穴。

李爸的驾驶本拿了好几年了,一直心心念念的想买车,可他们当年买这套房子就主要是靠贷款,到前年才刚把贷款还完,他是老师,收入不算高,但也不低,李妈是会计,也是如此,所以俩人的工资加一起,每个月还完贷款再去掉吃喝拉撒,也还有富余,这些年下来,倒也算是攒了点钱。可问题是,两口子加一起就不到十万的存款,儿子又马上要上大学,他们哪里敢动?所以念着念着,也就只剩下念着了。

可没成想,儿子这才高二,十七岁啊,竟是突然就展现出两口子此前从未发现过的音乐才华,刷的一下,几首歌一卖,直接几十万进账!问题他这还不是一锤子买卖,他卖出去的那几首歌,现在个顶个的爆红,就连路边的音像店都在翻来覆去的放。也就是说,以后他的歌只会更有销路,只会更值钱!

这下妥了,儿子要送,李爸也就实在是扛不住心里对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的渴望了,然后,崭新的捷达到手!

第一,自己终于有车了!

第二,车还是儿子给买的!

第三,开着车送老婆上下班的路上,只要降下车窗来,几乎每隔一分钟就能听到街边大音箱里传出来的儿子写的歌!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爽的事情吗?

所以自打买了车,只要一有人夸他这车漂亮、夸这车好,他立马就笑得满脸褶子!

虽然有些事儿不能明着显摆,尤其是像李爸这样的人,对伤仲永这种事儿就更加忌讳,但哪怕是暗着显摆,那也已经够爽了呀!

不要以为文青都低调深沉就不爱显摆了,其实文青也是普通人,只是他显摆的更加隐蔽罢了。比如说,如果别人夸他的车,李爸肯定叹口气,说:“主要是心疼啊,车是好车,就是贵!我这不吃不喝一年,也就买一个它!”

看,这一边显摆一边哭穷,怎一个酸爽了得!

当然,那是对别人。

王靖露么,目前来看,不能归类为别人。

于是李爸就笑着说:“跟别人我都不敢说,怕李谦那小子翘尾巴!不过嘛,小露你也知道的,小谦这孩子吧,呵呵,孝心还是有的,还是有的!”

以前李爸给王靖露的印象,是书生气中带着一抹严肃,大抵是那种叫人、尤其是叫小孩子不太敢亲近的类型。不过现在嘛,哎呦……她突然就发现,其实李爸也没什么可怕的。

原来他也会为儿子骄傲啊,原来他也会迫不及待想要显摆自己的车和自己的儿子啊!

别的不会,身为一个乖孩子,吉祥话还能不会说?

于是王靖露就接着说:“孝心当然有,但一般人孝顺,哪里送得起小轿车?更别说李谦才只有十七岁啊!李叔,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

李爸呵呵地笑,“嗨,你也不是外人,他也就是……撞了运气啦,下回他那歌能不能卖出去,还两说呢!我跟他妈都说,他这就是穷嘚瑟!狗窝里藏不了剩干粮!”

说完了这个,李爸又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那小子发了笔小财,没送你个礼物?”

礼物当然是送了,是一件很漂亮、很漂亮的连衣裙,波西米亚风格的!王靖露试穿了一下,觉得哪儿哪儿都合口味,简直漂亮的不得了,只不过她没敢带回来,俩人说好了,等王靖露回了顺天府,李谦就会给她寄过去。

这时候李爸问到这个话题,王靖露就有点小娇羞,慢慢地点了点头,然后那种想要逃的感觉就又上来了,赶紧说:“李叔,我要上去了,我妈还等我吃晚饭呢!”

李爸就点点头,说:“去吧去吧!看见你姐的车了,她应该是回来了!”

王靖露“嗯”了一声,转身上楼。

等她上去了,李爸正要再去打磨自己的爱车,正好五楼的人下班回来,笑着说:“李哥,你这整天伺候车不伺候我嫂子,嫂子该有意见了吧?”

两人哈哈一笑。

对方锁好自行车,伸手往三楼西边指了指,笑眯眯地小声说:“今儿上班去的时候还看见你们家小谦骑车带着人家闺女呢,怎么着,快定下了?”

李爸笑笑,一脸神秘,“哪儿能啊,俩小破孩,知道什么呀就定下?”

对方也嘿嘿一笑,彼此心照了。

等他上了楼,李爸一边看着自己的车,一边忍不住笑起来。

他可不是那种没头没脑乱说话的人,对于小儿女之间的事,更是不会瞎打听,刚才之所以问那么一句礼物的事儿,其实就是像确定点什么。

现在看来么,嗯,这小子在这方面应该也算挺有天赋?

他笑笑,颇有一种儿子已经长大成人、自己这个当爹的开始老迈无用的惆怅与感慨。然后么,倒了水,拎着桶拿上毛巾,上楼吃饭。

…………

王靖雪果然回来了,就是她给王靖露开的门。

事先打过电话,但王爸还是没能回来,据王靖雪小声说,那个女人最近肚子越来越大、脾气也越来越难缠,王爸不敢丢下她回来吃这顿饭。

不过没有他也就没有他罢了,反正最近这两年,母女三个也都慢慢习惯了。

陶慧君并没有说什么,一顿晚饭很快吃完,母女三个喝着汤说些别后闲话,气氛和谐的了不得。等到汤也喝过,三个人一起收拾了餐具,又回到沙发上坐下,陶慧君这才问:“小露,中午为什么不回来?”

王靖露怯怯抬头,王靖雪冷眼旁观。

陶慧君一如既往的不徐不疾,说:“今天你姐回来之后,跟我说了很多李谦的事儿,我承认,如果你姐说的都是真的,那他还真可能是有些才华。所以,至少在现在,有他的成绩为证,妈妈可以收回以前的话,他并不一定配不上你。不过,即便你喜欢他,即便你们要谈恋爱,是不是也应该给妈妈一些尊重?”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等到女儿抬起头来,才直视着她的眼睛,缓缓地说:“小露,妈妈想要告诉你,叛逆,并不总是好的。爸爸妈妈,也并不总是错的。”

王靖露咬着嘴唇,缓缓地点了下头。

陶慧君说:“所以,好好想一想妈妈的话,至少下次不要这样,好吗?”

王靖露又点了点头。

等到姐妹俩回到房间可以说悄悄话了,王靖露赶紧道谢,王靖雪却说:“我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当时看到妈妈挺生气,就把我知道的一些事告诉给她,既没有夸大,也没有贬低,所以,我算不上帮你。”

顿了顿,她罕见地又继续说:“其实……关于他的这些事,你该早跟妈妈说的,她大概也就不会那么生气了。不管是妈妈,还是我,我们都没有要阻拦你跟谁在一起,或者强迫你跟谁谈恋爱的意思,我们只是希望在你还不太懂的时候,帮你屏蔽掉一些不太合适的选择。那么,既然现在你的选择开始被证明并不是一无是处和没有道理的,那么,我们自然不会再拦着你,至少是不会强迫你什么。”

王靖露闻言,有些似懂非懂,不过还是再次点了点头。

然后,王靖雪沉默片刻,似乎低声地说了一句什么,神情有些伤感。

王靖露没听清,就问了一句,王靖雪突然笑了笑,摇着头,说:“没什么。我是想说,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必需,如果你的生活里居然可以有爱情,和你在一起过一辈子的居然是你真正爱的人,那就只能说是你运气太好了!如果那个人还是你的初恋,那么……你值得整个世界都来羡慕。”

整个世界的羡慕?

恍惚一下,王靖露突然觉得心头一惊。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听在王靖露的耳朵里,本来该有的那么一点小娇羞或小幸福,却完全没有出现。

此时此刻,她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姐姐。

因为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分明从姐姐脸上看到了那种落寞的神色,也居然再次听到了那种苍凉的感觉。

“姐,你……”

王靖雪很快就笑了笑,脸色也迅速恢复正常。

“没事儿,我没事儿,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周末,晚上八点。

李谦手里拿着一面小镜子,正对着镜子做出各种各样的表情。

这不是搞怪,是独角戏。

有人说,十分演技七分在脸,这个话未必全对,但面部表情上的表演,在整个人的表演中占据着极端重要的地位,却是肯定没错的。

李谦有一张英俊的脸,这一点毫无疑问,但是……还是那句话,长得英俊不英俊、漂亮不漂亮,跟演技好坏,真的是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就算做花瓶,也需要花瓶级别的演技。

他知道自己上一世虽然在影视圈混了不少年,但要说演技,还真未必能高到哪里去。这跟音乐不同,搞音乐,只要拿起吉他,他就有着用不完的自信,尽管上一世做音乐他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名堂来,甚至还不如在影视圈混得好,但音乐是本行,所以不缺底气。

但要想做演员,尤其是做一个好演员,他知道,自己需要补的课,还有很多。

虽然前后两辈子加一块儿,他都没有接受过哪怕一天的系统的表演培训,但是在圈内打混多年,接触过的演员没有上千也有几百,耳濡目染的,他还是积攒了一些自己的技巧和方法。虽说路子野了点,但没关系,好用就行。

而且,他脑海中那无数精彩的人物、无数精彩的表演画面,才是他真正的、最好的老师。

汤姆·汉克斯的憨厚,加里·奥德曼的神经质,摩根·弗里曼的举重若轻,马龙·白兰度的重剑无锋,阿尔·帕西诺的沉稳大气,约翰尼·德普的妖艳邪气,梁朝伟的忧郁电眼,葛优的平实自然,发哥的霸气笑容……当然,还有罗伯特·德洛尼……

所谓“十分演技,七分在脸”这个话,还有一个后半句,叫做“七分在脸,六分在眼”。

李谦拥有一双漂亮的眼眸,这一点同样没有疑问。

或许在此前那个李谦的眼睛里,有的只是青春与稚嫩,但十几天的时间过去,当那三十多年的岁月都在这双眸子里沉淀下来,它们依然黑得发亮,却开始深不见底。

喜,怒,哀,乐。

苦笑,失笑,怒极而笑,浅笑,微笑,偷笑,捧腹大笑,失望的笑,喜悦的笑,沧桑的笑,温柔的笑,神圣的笑,魅惑的笑……

勃然大怒,透入骨髓的震怒,怒而带笑,愤怒却尴尬……

忧郁,忧伤,孤独,痛哭流涕,无声的哽咽,流着泪的笑脸……

一本正经的绷着脸,严肃而拘谨,沉思,平静……

…………

对着镜子,李谦不断地变换着表情,尤其注意自己的眼睛。

他露出一个最自然的微笑。

清冽,干净,而温暖。

再然后,是一个挑逗的笑容。

嘴角微微挑起,笑不露齿,眼睛明亮而幽谧,里面似乎隐藏着一股笑意,却又有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忧郁。

好吧……很累。

没有经历过训练的人猛然开始大量的使用面部肌肉,时间稍微一长,脸上就会有一种快要抽搐的感觉。

长时间跟自己的眼睛对视,也会让眼眸有一种异常酸涩、想要流泪的感觉。

…………

李谦揉揉眼睛、拍拍脸,正要放下镜子,突然传来啪啪的敲门声,然后,李爸推门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他手中高举的镜子。

本来那是一张带着些微笑的脸,愣了一下之后,却很快就露出一副复杂之极的表情。

无言的愕然,隐约的愤怒。

不解?不屑?痛惜?失望?

李爸指着他手里的镜子,说:“你是个男孩子!”

李谦嘿嘿一笑,晃晃手里的镜子,说:“男孩子也是需要照镜子的!”

李爸无语。

本来的好心情,瞬间消散。

卡了一下之后,他说:“这次月考的成绩还算不错,533分,第26名。”

“呦?这就知道啦?”李谦赶紧放下镜子站起身来,“你给老周打电话问的?”

李爸闻言不悦地道:“别老周老周的,叫周老师!”

李谦耸了耸肩,无奈地撇嘴。

说完了,李爸转身就要走,犹豫了一下,回头看看儿子,又看看床上镜子,然后再看看镜子旁边的吉他,他一脸纠结地说:“一次考的好点,不算什么,别忘了咱们约定的可是期末考试!”

顿了顿,他又说:“而且,我再跟你重申一遍,作为你的父亲,我还是那个意见,喜欢音乐,可以,但是把音乐当成未来的事业……你会摔跟头的!”

…………

上午第一节课上课之前,教室里分外热闹。

和以往每次月考一样,周一早上,各个班级的成绩单就在黑板一角贴出来了。

看到自己一如既往的成为班级第一名,王靖露脸上毫无喜意,但看到李谦的名字出现在第26名的位置上,她的拳头却紧紧地握了起来。

第一名,王靖露,659分。

第二十六名,李谦,533分。

这个成绩,跟王靖露的估算大体一致,小处有些偏差。

王靖露比预估的多考了9分,李谦比预估的少考了7分。

不过,这份成绩还是足够让王靖露满意了。

从433分,到533分,整整一百分!

居然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李谦就提高了一百分!

尽管做出承诺的时候,他有点嬉皮笑脸的,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真的做到了!

…………

李谦照例是掐着点儿来到教室,却是一进门就让教室里的热闹给吓住了,心想,“好家伙,这也太热闹了!看来考试果然是法宝么?大家居然对名次真的那么在意!”

这时候,似乎心有灵犀一般,本来看完了榜单和成绩,已经回到座位上正跟同桌聊起这次考试的王靖露,竟是突然就转身看向了教室后门。

李谦很快就感受到她的目光,不由得冲她眨了眨眼。

王靖露也冲他微微一笑,兴奋中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羞涩。然后,她很快就又回过身去跟几个同学讨论起来。

李谦把吉他箱仍旧放到教室西北角的最角落里,正好卡在教室最后面那一大排储物柜和北墙之间,然后才刚回到座位上坐下,却是第一时间就被发现了。

“我靠,兄弟们,李谦来了!”

“一个月涨一百分,要不要这么逆天啊你,给兄弟们留条活路行不行?”

“我说你最近怎么不打球了,敢情是偷偷学习去了,说好的篮球就是生命呢?你个叛徒!不过……你是怎么办到的,给兄弟们传授下经验怎么样?”

…………

上午四节课,第一节课就是老周的。

按照惯例,身为班主任,老周先不忙讲解这次考试的数学卷子,而是首先分析班级内的成绩排名走势——进步的,要表扬,退步的,要鼓励!

于是,李谦被表扬了。

两节数学课之后,是两节英语课。

这次考试,李谦的英语成绩进步幅度很是不小。

于是,他再次被表扬了。

下午第一节课,是俄语,梁老师先是对几个成绩进步不小的同学提出表扬,然后话题一转,他的手指头在讲桌上敲了几下,说:“但还有一些同学,比如……我说李谦同学,哎,对,说的就是你,别扭头!听说你这次总成绩大踏步前进啊!这值得表扬哈!不过,你其它课都进步很快,但是俄语呢?русский,что-делать?”

李谦羞愧地低下头。

而随后的两节国文课上,第一节课,齐洁老师讲解完了除作文意外的所有试题之后,走到李谦身边时,她特意敲敲他的桌子,面带笑容地小声说:“你很不错,但是不要骄傲,继续努力!对了,你的作文老师留下了,回头再给你!”

等到第二节课,李谦就明白为什么他的作文被留下了。

因为在读完了几篇范文之后,他的作文居然奇迹般地被其他班级的学生给送了过来,然后,齐洁老师当堂展示给所有同学看——满分!

举室哗然!

…………

李谦觉得很疲惫,很疲惫。

被表扬的多了,也是会累的,这是真的。

好不容易,今天的课总算全部结束了,李谦手里却还有一份额外的任务要完成,那就是:把自己的作文抄写三份。

一份是齐洁老师要存档的。

每个国文老师都会有一份自己的“学生作文簿”,那是他们在历年任教的学生作文中优中选优留下来的,是每一篇都可以拿来给以后的学生当范文的。

因为好的、值得保留下来的作文并不是那么常见,而是需要做老师的用一年又一年的教学区积累,所以,不夸张的说,只看一个国文老师的“学生作文簿”的厚薄,就可以清楚地知道他的教龄了!

比如,李爸的“学生作文簿”就是厚厚的一沓!

第二份,则是要上交给十三中语文教研组的,作用么,也是留档。

学校里每隔一两年就会自费出版一份叫做“优秀作文选”的书,在全校师生中的发行,这书的内容,自然也是一份份攒起来的学生作文。

至于第三份,好吧,虽然李爸还没开口,但是他知道,逃不掉的!

…………

收拾好东西之后,李谦正要和此前一样等同学们走个差不多再去拿吉他箱,但是,教室里还乱哄哄的呢,他就突然听见有人在走廊上喊自己的名字。

李谦正要起身出去,刘强已经大步跑进教室,在他身后,还有几个平常关系很好的哥们。

刘强一边喘着大气,一边愤愤不平地指着外面,说:“快,李谦,快,你出来看看!”

闻言愕然之间,李谦已经被他拉着出了教室后门。

趴到栏杆上,他顺着刘强的手指往下看。

就见楼前拥挤的放学大军中,赫然停着一辆风骚之极的蓝色跑车。

仔细看看牌子,似乎是兰博基尼?

车门前站着一个英俊的年轻男子,男子的对面站着一个身穿校服的女孩子。

那是……王靖露。




下午,放学后。

教学楼楼顶天台。

李谦正在练歌,忽然就听到哒哒的高跟鞋声,于是他停下,扭头看向入口处。

片刻之后,果然是齐洁上来了。

“呀!你果然在!”她笑着说。

李谦笑笑,没在意她话里的装模作样。虽然并不是什么智谋高深之辈,但他上辈子好歹也活了三十多年了,混过的剧组也有一二十个,各种各样的事情见的也多了。自从知道了齐洁录音的事情,只需要稍微往回一推,他大约就能知道,肯定是某次自己在楼顶弹吉他的声音被当时留在办公室没走的齐洁给听到了,才有了后来的一切事情。

毕竟,三楼和楼顶,真的没隔太远。

而且实话说,虽然论身体年龄,齐洁这个老师是比他大了几岁,但要真说起心里的成熟程度,在李谦眼中,齐洁还真的只能算是个小女孩。

她的那些小动作、小眼神、小心思,一个真正的高中生或许看不出来,但李谦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只是,他虽然能够看明白齐洁老师的异常,却想不透这异常所从何来、又所为何事。

事实上,今天上课的时候,他就发觉有点不对劲儿。

虽然没有仔细统计,但是两节语文课上下来,齐洁的眼神儿往他身上飘了没有五十回也有三十回!而且……似乎她今天的心情特别的好,就连讲课的时候也是一副妙趣横生的样子,明明是最为枯燥的复习课,可十多分钟的讲解,她愣是让教室里响起了四五次笑声!

这可是绝对的超常发挥!

“齐老师找我有事?”李谦问。

出乎意料的,齐洁突然一笑,“没事儿就不能上来听你唱歌啦?”

李谦笑笑,没接话茬。

话虽不多,却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意味。再结合她今天实在是有些异常的各种表现,一时之间,李谦还真是有些捉摸不透。

此时是下午五点来钟,燥气未退,阳台上给大太阳晒了一天,尤其的热,但齐洁一点儿都没有嫌弃的意思,甚至都没等李谦说什么,她就很自然地伸手摸了摸石凳的温度,然后掏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浮土,随后就坐了下去——摆出了一副我就是来听歌的架势!

李谦从头到尾安静地看着她的动作,等她抬头看来时,却只是微微一笑。

然后,他说:“正好,我也有事要找齐老师你。嗯,两个事儿”

说话间,他走过去打开吉他箱,从侧袋里抽出几张纸,又从他的大笔记本里找出一张纸条来,回到齐洁面前,先把纸条递过去。

齐洁起初还是笑眯眯的,但接过去一看,却是瞬间一愣,“支票?”

用两根手指捏着那张写着“两万元整”的支票,她抬起头来看着李谦,脸上神色一连变了几变,捏着支票的手指也分外用力。

“你什么意思?”她冷冷地问。

李谦讶然。

不用想都知道,换了是谁,突然接到一张两万块的支票都会忍不住吃惊,所以李谦对于齐洁的吃惊,是早有心理准备的,甚至还准备好了说辞来说服她收下支票,但此时此刻,齐洁脸上的异常,却明显的并不单纯只是吃惊。

疑惑?以及……愤怒?

没错,李谦确信自己从她脸上看到的,是恼羞成怒!

可是,这是送钱呀,又不是管她要钱,她怒从何来?

李谦百思不得其解。

愣了一下之后,他把准备好的说辞又刻意变得更柔和了一些,说:“我不知道音乐圈里的规矩是怎样的,不过就算是别的行当,也有介绍费一说,所以,这一点钱,希望齐老师不要嫌少。当然,钱只是小事,齐老师你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心里很感激,以后有什么事是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话,我一定尽力。”

齐洁霍然起身,死死地盯着李谦,那眼神,就如盯着仇敌一般,胸口也是一阵剧烈的起伏,似乎代表着她正在尽力压制自己心中的怒火。

李谦用一种满是吃惊与不解的眼神看着她。

齐洁则用一种愤恨不已的眼神看回来。

然后,她突然双手合一,把那张支票瞬间揉成一个纸团,往李谦身前狠狠一扔,冷冷地说:“你这点钱,我不稀罕!我的事,也用不着你帮什么忙!”

说完了,她最后又用那种愤怒的眼神瞪了李谦一眼,然后速度飞快地转身下楼。

从来到去,不过短短几分钟。

李谦满脸愕然,目光先是追随着她的背景,随后便是侧耳听着那空荡荡的楼梯中传来的她的足音——她走得很急,看来确实气得不轻!

可是,为什么?

明明她上来的时候还是很高兴的,明明她今天一天都是一副兴高采烈、神采飞扬的样子,为什么自己一给支票,她反而恼羞成怒了?

难道,自己这笔钱,居然还给错了?

李谦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支票,俯身把它捡起来、展开、抻平,看着那上面“两万元整”四个字,以及老爸的签名,重生以来第一次迷茫起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给钱都会惹人愤怒了?

问题是,这笔钱于情于理,都该是让接钱的人高兴才对呀!

在天台上愣了半天,李谦仍是百思不得其解,然后他似乎是突然想起来,转身走到防护墙边探起身子往下看——

齐洁走的真是很快!

她穿着高跟鞋、身姿挺直,大步向前。

似乎只用了十几步,她就已经越过了楼前的小广场,一转身,出了校门。

看着她倔强的背影,李谦为难地砸了砸嘴,伸手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来磕出一根点上,深吸一口,眉头却越皱越紧。

…………

“老廖……”

“呼……你稍等宝贝儿,稍等……”

“……”

“好了,刚才我在录音室里排歌,现在可以说了,什么事儿?”

“气死我了!”

说话间,齐洁伸手拧开空调,把出风口都调成对着自己,任呼呼的凉气吹在身上、脸上、手臂上,却仍觉难解周身上下的燥热与烦闷。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电话那头,廖辽明显是愣了一下,然后才一句接一句的追问,“是不是跟你那个什么……叫卢亮?是吧?跟你未婚夫吵架了?”

“你别跟我提他,跟他有什么关系!”

“呃……你火气真是不小啊,看来真是气着了,到底怎么了?”

齐洁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突然爆发般地大喊,“他给我钱!”

电话里廖辽的呼吸都为之一顿,然后才说:“给你钱?谁给你钱了?”

“李谦!”

“呃……他、他给你钱……这有什么可生气的?他说为什么给你钱了吗?”

齐洁又深吸一口气,说:“说了,说是给我的介绍费。”

“哦……那挺好啊!这不挺正常的?对了,是我忘了提醒你记得要跟他要了!你不知道,我们圈子里的确是有这个规矩的,有经纪人、经纪公司就不用说了,如果没有,那就一般都是靠着介绍人、中间人拉活儿接活儿,那肯定就不能让人家给白白跑腿啊,肯定要给点辛苦费、中介费什么的,小活儿嘛,也就是几百块或者一顿饭,大活儿就是按比例拿提成了,一般都是百分之三到百分之八之间,也有百分之十,甚至百分之二十的……没想到啊,这小孩还真是挺懂行,也挺懂事的呀!呃,对了,他给了你多少?”

“两万!”齐洁没好气地道。

听廖辽居然也认为给自己介绍费是很理所当然的,齐洁顿时就觉得越发气闷。

“哦……两万,那就是百分之五喽,这不算低了,他出手很大方嘛!那你为什么还要生气?接过来不就得了?这是你应得的呀!”

“可是……可是你是我朋友,他是我学生……他为什么要给我钱?”

电话那头,廖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理解了她的思路,忍不住惊讶地说:“你这话说的……一码归一码,常在圈子里混的,谁不认识谁?经常给跑活儿的老炮儿,跟圈子里那些接活的,还不都是朋友,还不都是很熟?可朋友归朋友,关系归关系,你不能因为熟了就不给钱呀,你不给钱,下回谁还给你拉活儿?人家拿不着钱的话,吃什么喝什么?”

齐洁闻言越发气苦,“可我不是你们圈子里的人,他……他现在也不是!他是我的学生!”

廖辽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道:“我说宝贝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是……突然犯的那根轴啊你?他懂事儿,愿意给,你就接着不就完了?这事儿……人家给你钱你还生气?”

齐洁闻言,久久不语。

手里听筒里,廖辽接连“喂”了好几声,但齐洁却突然垂下手来,看了屏幕一眼,突然伸手挂断了电话。

片刻之后,手机铃声响起。

齐洁挂断。

很快,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齐洁再次挂断。

然后,大约只过了十几秒,一条短信发了过来,她低头瞄了一眼,是廖辽,她说:你来亲戚了?

定定地盯着屏幕看了片刻,她突然按住关机键。

片刻之后,屏幕上蹦出“再见”俩字,一阵铃声加振动之后,手机屏幕黑了下来。

然后,突然的,两滴眼泪顺着她的脸庞滑落下来。

很快,更多的泪珠纷纷滑落。

她没哭,但是她在流泪。

片刻之后,她把手机随手一丢,抬手捂住了脸。

他不会明白的。

她也不会明白的。

他是音乐天才,她也是。

“但是,我不是。”

是的,李谦是她的学生,所以,在得知楼上弹吉他唱歌的人居然是李谦的时候,她惊讶,她赞叹,在得知李谦唱的那些好听的歌都是他自己写的歌的时候,她不但惊讶,不但赞叹,她甚至欢喜雀跃——虽然那些与音乐有关的才华肯定不是她这个国文老师教的,甚至连他的国文水平都未必是她这个国文老师教的,更大程度上其实是人家的家学渊源,但是,他确实是、毕竟是、到底是她的学生啊!

而在李谦的作品甚至已经达到了被廖辽赞不绝口、而且还掏出四十万的天价买下之后,她不但惊讶,不但赞叹,不但欢喜雀跃,甚至开始有了些小崇拜的感觉。

所以,她开始好奇。

她好奇李谦明明一向都那么低调,也从未听人说起过他有什么音乐方面的才华,却为何居然才华横溢到了那种地步。

而且也是在那一天,当她诚恳却局促地向他道歉的时候,她才突然发现,原来李谦不但才华横溢,在为人处世上居然也好像是比自己这个老师、这个成年人还要沉稳和大气。举手投足之间轻飘飘的几句话,他就化解了自己的尴尬,同时把那件很不道德的事情一笔带过!

于是,在自己那原本那平淡无奇、晦暗无光的生活轨迹里,他就像是一颗被拂去了泥沙的明珠,突然就散发出了熠熠的光华,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下子被照亮了!

廖辽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是个天才。

李谦是她的学生,他也是个天才!

而现在,两个天才因为她,因为她齐洁,就这么相遇了。

她说,他的歌很好,他的才华令她都为之震惊!

她说,他的这几首歌,我肯定能唱红的!

齐洁觉得自己与有荣焉!

他说,她的嗓音很好,有一种独特的质感,很迷人!

他说,她会红的!

齐洁也觉得自己与有荣焉!

在那一天,以及在那之后的时间里,一直到刚才接到那张支票之前,她始终都是兴奋的,而且是那种按捺不下、也不愿去按捺的兴奋——

在以前,三年相交,她早就知道廖辽是才华横溢的,所以,尽管两个人关系极好,但她却始终都清楚地知道,自己和她之间的关系,因为她的那份杰出的天赋,而终究是隔着一层的。换言之,她觉得自己一无所长、根本就不配跟廖辽那样的女孩子成为那么好的朋友。

但是现在,因为李谦,因为亲手介绍了李谦和廖辽的这次相遇与合作,她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参与进了这样重大的事情里去。

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和他们站到了一起。

她觉得,自己跟他们都是一起的!

是的,虽然她不会作词,不会作曲,不会任何乐器,甚至连唱歌都唱得不好……但是,她跟他们是一起的!

晦暗而没有光彩的生活,似乎突然破开了一条缝隙。

尽管这条缝隙很窄很小,但是……阳光已经开始照进来了。

她似乎看到了另外的一个世界和另外的一种生活。

似乎过去的困困顿顿、浑浑噩噩、茫然而无前路的日子,那被她无比讨厌着、却又无从逃脱、也不知道该往哪里逃的日子,已经可以被终结了!

所以,她兴奋至极,她欢呼雀跃,她精神焕发,她谈笑风生……

她甚至已经都想好了,准备以后索性就光明正大的跑到楼顶去听李谦唱歌,甚至她还准备好好跟他了解一下他都是怎么学的音乐,怎么发现自己居然在音乐发面有这样的才华的——似乎只要能跟他靠的更近一些,自己就能多一份从当下这种生活里逃脱的力量和勇气一般!

但是……啪!

一张支票递到了她面前。

他说:你帮了我的忙啊,所以我要给你酬劳,给你介绍费、中介费、提成……

可是,她不想要什么介绍费!

不想要什么中介费!

不想要什么提成!

她不想让那张轻飘飘的支票一把把自己从他们的行列里推开……

但是,她知道,自己还是被推开了。

原来,当美梦破碎,她和他们,不是一起的。

…………

泪水无声地快速滑落,一颗接着一颗,泪珠很快就连成了串,顺着指缝留下来。

她的肩膀无声抖动、身体微微颤抖。

片刻之后,她突然趴到方向盘上,放声大哭。

停在路边没有丝毫动静的汽车突然笛声长鸣,吓了骑车经过的行人一跳,匆忙间跳下车子避让到路旁的行人道上,回头却见车子并未发动,那人不由得皱眉骂了一声。

“有病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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