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我，手里的弓箭递了过来。
“阿凝，到你了。”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不等我问，她继续道：“皇兄和濮阳池，选一个吧。”
思绪有片刻的断裂，“……何意？”
“他们二人虽不对付，但为了你他们可以站在一条线上，答应过你只要事情还有转圜余地我可以留他们性命，但如今……”四周满目疮痍，濮阳池烧的宫殿火还没灭。
皇帝的尸体还在往外淌血。
“本宫只能给你留下一个。”
“一炷香的时间，选吧，要谁死，你就杀了谁。
一炷香后，你做不了决定，他们都活不了。”
是了，闻平从来不是圣母，她有仇必报，手段同样狠辣。
我的选择从来都只有一个。
所以一开始劝濮阳池离开又迷晕他，就是为了保住两个人。
我没来得及查清楚他为什么会醒过来又逃出来，但大概猜到了。
是闻平故意放的人。
他们两个都活着，她不安心。
“我不会射箭。”
我没有接。
从前为了活着我没得选，现在我不想再因为任何人被迫做决定。
“本宫说过，逃避解决不了问题，阿凝，你若选不了，本宫帮你。”
她利落搭箭，指向了站在闻镜旁边的濮阳池。
我下意识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要选他？”
闻平笑了笑，往左一偏对准了闻镜。
手抓得更紧。
强装的淡然快要崩塌了。
“为什么一定要我做选择。”
闻平揶揄，“总不能都要吧。”
片刻她面色又恢复了深不可测。
“他们不会让你离开，更不会接受你爱别人。”
“只要活着他们就会想东山再起，阿凝，留一个，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你也不该被这种痛苦的关系干扰一生。
实在选不出来，本宫全杀了，你就不用选了。”
我都知道，我都明白。
攻略整整六年，我也不是石头，他们待我也是真心好过。
只不过那不是我想要的。
是我为自己先招惹的他们。
但杀了他们我也做不到。
对我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各自天涯，相安无事。
“只剩半炷香了。”
闻平提醒我。
放眼看去，一左一右，无不看着我。
闻镜被护卫簇拥着，身长鹤立，干净得好像和这里格格不入。
濮阳池身边只有十几人了，他浑身是血，衣裳都破了，脸上被刀划伤，还往外流着血。
我转过身，懦弱地放弃了选择。
明明离得很远，我隐约还是听见了笑声。
像是在笑我薄情寡义，笑我自私自利。
“所有人，跟本君杀出去！”
濮阳池的声音在紧张的气氛中响起，像是一颗炸弹爆开。
厮杀声阵阵，天边破晓，阳光照了过来。
我曾经，多么渴望每天能看见阳光啊。
直到太阳浮现全貌，四周再无黑暗。
有人拉住了我的裙摆，我回头，对上一双染血的眸子。
“凝儿，你自由了。”
他笑着，却像是一把刀插进了我的胸口。
身后是仅剩的最后一人，挡住了往他身上砍的剑，热血染红了一片地。
“为什么……”为什么明知逃不出去还要拼死一搏？
话到嘴边我说不出来了。
不拼，也是死路一条。
他知道我不会选，我也选不了。
他身上有很多伤，我想抱他，但哪里都下不去手，只能任由他趴在地上。
那只手将我的裙摆染成了红色。
“母亲和姐姐都不在了，你也不要我，我真的，恨你……可我答应过，你的请求都应允。”
“你选不了，我替你选。”
心脏在四分五裂，气息颤抖着，声音好像被堵在胸口，好沉，好痛。
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那个阴郁执拗的少年死在了这场惊天宫变。
没有人为他流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