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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寺庙十年,晦气鬼爆改真千金姜初霁姜砚川最新章节

桃花映酒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这梅香院,原本就是相府弃用的藏书间,陈旧藏书不下几百本。小姐这三个月来,除了锻炼和养肤,就是日日捧着书看,又教她读书识字。几个月来,茯苓也识得了不少字。不过这大段的文字,她还是看不太懂。“奴婢看不懂......像是在说湖里有什么?”姜初霁道:“书上说,有一种草生长在湖底,这种草能治百病。但寻常人找不到,只有内心虔诚的人才能在湖底看见。”茯苓一听:“这种民间传说一看就是骗人的,奴婢不相信世间会有这样神奇的草。”姜初霁轻轻勾唇:“一看就不信,就对了。”茯苓懵懵的:“小姐说什么?”姜初霁没作答,站起身来。说是梳妆,她也只让茯苓简单梳了头发,连个首饰都没戴,更没有往脸上涂任何脂粉。就连衣裙,也是最简单素净的。茯苓不明白,以小姐如今容色,既然...

主角:姜初霁姜砚川   更新:2025-03-22 21: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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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姜初霁姜砚川的其他类型小说《蹲寺庙十年,晦气鬼爆改真千金姜初霁姜砚川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桃花映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梅香院,原本就是相府弃用的藏书间,陈旧藏书不下几百本。小姐这三个月来,除了锻炼和养肤,就是日日捧着书看,又教她读书识字。几个月来,茯苓也识得了不少字。不过这大段的文字,她还是看不太懂。“奴婢看不懂......像是在说湖里有什么?”姜初霁道:“书上说,有一种草生长在湖底,这种草能治百病。但寻常人找不到,只有内心虔诚的人才能在湖底看见。”茯苓一听:“这种民间传说一看就是骗人的,奴婢不相信世间会有这样神奇的草。”姜初霁轻轻勾唇:“一看就不信,就对了。”茯苓懵懵的:“小姐说什么?”姜初霁没作答,站起身来。说是梳妆,她也只让茯苓简单梳了头发,连个首饰都没戴,更没有往脸上涂任何脂粉。就连衣裙,也是最简单素净的。茯苓不明白,以小姐如今容色,既然...

《蹲寺庙十年,晦气鬼爆改真千金姜初霁姜砚川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这梅香院,原本就是相府弃用的藏书间,陈旧藏书不下几百本。

小姐这三个月来,除了锻炼和养肤,就是日日捧着书看,又教她读书识字。

几个月来,茯苓也识得了不少字。

不过这大段的文字,她还是看不太懂。

“奴婢看不懂......像是在说湖里有什么?”

姜初霁道:“书上说,有一种草生长在湖底,这种草能治百病。

但寻常人找不到,只有内心虔诚的人才能在湖底看见。”

茯苓一听:“这种民间传说一看就是骗人的,奴婢不相信世间会有这样神奇的草。”

姜初霁轻轻勾唇:“一看就不信,就对了。”

茯苓懵懵的:“小姐说什么?”

姜初霁没作答,站起身来。

说是梳妆,她也只让茯苓简单梳了头发,连个首饰都没戴,更没有往脸上涂任何脂粉。

就连衣裙,也是最简单素净的。

茯苓不明白,以小姐如今容色,既然今日要违背命令,去老爷和老夫人面前露脸,怎么不用心打扮,风头盖过那个姜洛薇。

但小姐的心思,她也不敢妄加揣测。

“走吧。”

姜初霁道。

眼见着要出门,茯苓这才想起最重要的事:“小姐,院子的门锁着,咱们要怎么出去?”

姜初霁转过头来,莞尔一笑:“茯苓,你翻过墙么?”

“......翻墙?”

茯苓有些惶恐。

且不论那院墙那样高,该如何去翻。

女儿家的去干翻墙爬树这种事,实在不合规矩。

但见小姐来到院子,竟亲自去搬起桌子,稳稳抵在墙边,茯苓这才不得不接受小姐真要翻墙而出的事实。

姜初霁神色泰然:“我先过去,这样待会儿你跳下来时,我好接住你。”

她是现代人,自然没什么规矩体统的顾虑。

而且这几个月日日锻炼,翻个墙对她而言难度不大。

“可是小姐......”茯苓的话语还未说完,就见自家小姐已经掀开衣裙,毫不迟疑地抬起腿。

踏上桌子借力一跃,顺利翻上了墙头。

姜初霁从穿到这个世界,也实打实被关在这梅香院近三个月。

此刻坐上墙头,终于得以一窥院外的景象。

然而下一秒,她的瞳孔倏地一缩。

心头陡然生出一种危机感。

不远处一棵树下,有个身穿墨色织金锦袍的男人。

上半张脸被一张面具所覆盖,泛着幽深光泽。

下颌线条疏冷,气场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

一名身穿夜行衣的手下悄然上前,开口道:“大人,没找到。”

这不是姜家的人。

姜初霁注意到这手下过来的方向,是姜相国处理要务的书房。

她来不及收回视线,那男人已经察觉到她的存在,陡然朝这边看来。

那目光似裹挟着凛冽的寒风而来,似有寒芒闪烁,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

两个人的视线隔空对上。

姜初霁心头一沉。

直觉告诉她对方很危险,而且她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事。

但对方戴着面具,她一时还对不上这是这个世界哪号人。

“小姐,你怎么了?”

墙内的茯苓见姜初霁突然不动了,还傻傻问道。

寂静无人的夜,恰好在这一刻,两个人一个来当朝相国书房找东西,一个从上锁的院落翻墙出去,又相互撞见。

姜初霁深吸口气。

目光也不躲避。

就那样远远看着男人,在自己唇上比划了一个封口的动作。

或许是男人看懂了她的意思,又或许她此刻被迫坐在墙头的样子实在有些“可怜”。

转瞬之间,对方的眼神起了变化。

危险的寒芒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饶有兴致的玩味,仿佛看到了什么觉得有意思的事情。

黑衣手下也注意到了姜初霁这边,神色猛地一变:“爷,要不要我......不必。”

男人收回目光,散漫开口,“那是谁?”

手下看了看位置,有些不确定:“听说,姜相国的嫡女犯了错,被罚禁足在偏院。”

姜家嫡女?

倒是有些不走寻常路。

…看样子,对方应该是不打算找她麻烦。

姜初霁也收回目光。

既然心照不宣,互不打扰,那她做自己的事就好。

从院墙上小心跃下。

落地后,跟着她艰难爬上墙的茯苓也心一横,咬咬牙跳下来。

这个时分,相府的寿宴已经差不多要结束了。

前院的喧闹声也逐渐消散。

借着这朦胧的月色,姜初霁凭着脑海中的记忆,带着茯苓来到了相府后花园的湖边。

初秋的夜晚已有了几分寒意,湖水在月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

那湖水泛着幽冷的光泽,蹲下身,触手便是一阵凉意沁入肌肤。

姜初霁轻轻甩掉手上的水珠。

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了。

茯苓不明白小姐为何特意翻出墙来,非但没赶着寿宴的尾声去往前厅露脸,反倒在这个时候来到湖边。

她忍不住问道:“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

姜初霁没有回答。

只是轻轻抬手,将食指抵在自己的唇边,示意茯苓不要出声,附耳过来。

告诉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微风轻轻拂过,少女的衣袂随风飘荡,宛如一朵盛开在夜色中的白莲。

下一秒,在茯苓的目光中,姜初霁竟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跳进了那冰冷的湖中。

片刻后,她的身形在水中一晃。

茯苓顿时“惊慌失措”。

“小姐!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茯苓像是急哭了,而自己根本不会水,慌乱中她只能拼命大声呼救:“来人,快来人啊!

二小姐落水了!”

姜砚川不胜酒力,所以散席后先一步带着小厮回院。

而他所住的院子,恰好会路过湖边。

而此时,正往回走的姜砚川听到这呼救声,酒意瞬间散去了大半,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皱眉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湖边那个呼救的丫鬟,身影看着有些眼熟。

不由得快步向前,声音不自觉带着一丝寒意,厉声问道:“你说谁落水了?”

泪眼朦胧的茯苓看到姜砚川的身影,立马 “扑通” 一声跪在姜砚川面前。

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角,声泪俱下喊道:“大少爷!

是我们二小姐落水了,您快救救她啊!”

姜砚川眉头皱得更紧了。

二小姐......那不就是姜初霁。

她不是因为偷窃祖母玉镯的事,被父亲罚在梅香院关禁闭吗?

怎么会在祖母的寿宴上跑出来,还掉进湖里?

姜砚川作为姜家的嫡长子,生母也是陈氏。

可他怨恨做出那等不光彩之事的母亲,对这个自幼被送去寺庙的妹妹也并无多少感情。

尤其是姜初霁才被接回相府,就干出偷窃祖母玉镯的事情,让他对这个妹妹更是心生排斥,觉得她品行不端。

但不管怎样,这毕竟是他唯一的嫡亲妹妹,流淌着相同的血脉,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姜砚川看着湖里那个正在挣扎的身影,当机立断吩咐身边的小厮去叫人,而后自己也一个箭步,跟着跳进了湖里。

姜初霁偷跑出院还掉进湖里的消息,传到前厅。

原本寿宴圆满结束,姜相国和姜老夫人正满面春风地送客。

闻言,在场的人都脸色一变。

姜相国原本的笑容瞬间消失,满面怒容:“谁允许那丫头私自跑出来的?”

又听说姜砚川恰好路过看见姜初霁落水,已经跳下湖去救人了,旁边的姜老夫人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

姜初霁这个嫡女生来命格就和相府相克,又资质平庸手脚不干净,惹她厌弃。

可川儿,那可是姜家最聪慧的嫡长孙,姜家未来的指望。

听到姜砚川也跳进湖里,她怎么能不急?

周姨娘忙过去安慰:“老夫人,您有咳疾,最忌讳动气,可千万别生气伤了身子。”

姜洛薇也立马上前抚住祖母的背,柔声细语,语气焦急:“是啊祖母,您身体要紧。”

姜老夫人喘过这口气,拄着手杖颤巍巍开口:“这就是陈氏生出的惹祸精!

快,快带我去湖边,川儿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事!”


的确。

少女说不知道,聪慧如姜砚川,却一下想得更深。

如果他的妹妹是被人陷害,那只需要看谁是这件事情的最终受益者。

此事一出,少女才刚被接回相府,就惹得父亲大怒、祖母厌弃,被他这个哥哥远离,被全府上下人轻视。

名声毁了,还被父亲禁足三月。

虽然是相府的嫡女,日子过得比姜洛薇一个庶女还要艰难。

——姜洛薇。

姜砚川猛然想到周姨娘。

少女回来之前,只有周姨娘所出的庶女姜洛薇,是相府唯一的女儿。

而嫡女被接回来,哪怕再不受宠,也会挡了她自己女儿的路。

周姨娘多年来待人处事良善贤淑,无人不称道,竟也会有这么阴毒的算计?

“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是......”少女抬起眼来,眼底一片湿润,“我只是,希望哥哥能相信我,不要再因为这件事而讨厌我。”

姜砚川看着少女的眼泪,一时间心脏也有些发胀。

如果真是诬陷,这些时日自己这妹妹是无辜遭受了多少白眼委屈?

他深吸口气,抬手替少女擦掉眼泪,语气带着笃定:“这件事,我会去查的。

如果你真是被人诬陷,我会替你做主。”

*另一边,茯苓出了卧房后,便想着去厨房给小姐拿些能中和苦味的蜜饯。

心里暗自盼望着,小姐和大少爷的关系能就此亲近起来。

却没成想,她人才刚走出宜兰院,就被芳华院的人拦住了。

对方是周姨娘的贴身丫鬟翠云,在她面前毫不客气:“茯苓,周姨娘让你过去一趟。”

周姨娘真的找上她了。

茯苓心里想着,面上却一脸惶恐:“周姨娘找我?

我还要去帮小姐拿蜜饯......”翠云直接打断她的话:“如今相府可是周姨娘管家,周姨娘叫你过去,你敢不从?”

茯苓似是怕了:“那…那好吧。”

在翠云的带领下,茯苓进了芳华院。

她走进卧房,就瞧见周姨娘和姜洛薇都端坐在里面。

茯苓俯身行礼,小声问道:“周姨娘,大小姐,请问叫奴婢过来是有什么事?”

周姨娘面色看不出喜怒,却极有压迫感地看了她一眼:“刚才,是你去找了大少爷过来?”

茯苓往地上一跪,惊恐道:“对不起姨娘,我只是担心我们家小姐......”周姨娘不动声色,忽然语气柔和起来:“看把你吓的,你担心你的主子是好事,我又不会责怪你什么。”

“其实我叫你过来,不是为了这件事。

我是想问问你,你和你家小姐这几个月在梅香院禁闭,过得还好么?”

周姨娘一个眼神,一旁的翠云便上前将一些碎银子塞给茯苓。

“这是姨娘体恤你这几个月照顾二小姐,特意赏你的。”

还真是如小姐所说,周姨娘来找她打听,先利诱,再威逼。

“这......”茯苓故作犹豫。

见茯苓不敢收,翠云立马抬高几分声音:“姨娘赏你,你就拿着。”

茯苓这才将银子收起,神色变得更加恭敬:“谢谢姨娘。”

然后回答道:“姨娘对梅香院格外上心,一日三餐都是准时准点,小姐和我过得自然是好的。”

周姨娘立马接着问:“那厨房给你们小姐送去的吃食,你们小姐也全都吃了?”

“这是自然。”

提到这个,茯苓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姨娘可能不知道,也不知是为什么,自从被禁足在梅香院后,小姐的饭量是与日俱增,每次都把厨房送来的餐食吃得干干净净。”

“可偏偏,小姐竟只吃不胖,甚至越吃身材还越发窈窕纤细,肌肤也越发白皙细腻。

我看着都觉得可奇怪、可羡慕了呢。”

只吃不胖,还越吃越瘦?

一旁的姜洛薇坐不住了:“你说的是真的?”

姜洛薇满眼不可置信。

世上哪有狂吃不胖这种事?

她自记事起为了保持身材,为了让自己的纤腰盈盈一握,在一众京城贵女中脱颖而出,几乎一直都在节食。

面对任何美味佳肴都是浅尝辄止。

别说是荤菜油腥,就连白饭她都不敢多吃一口。

可她这生生饿出来的清瘦,让皮肤也黯淡无光,平日里都是靠脂粉提升气色。

然而姜初霁,昨夜却如出水芙蓉一般。

白皙细腻的肌肤,由内而外都散发着光泽。

难不成,那只蛊虫只会让人食欲暴增,却不会让人发胖?

如果这是真的,靠着一只蛊虫就能拥有狂吃不胖的体质,甚至还能变美,那她这么多年来的苦苦坚持又算什么。

周姨娘也眼神一沉,面上仍不动声色。

摆摆手:“行了茯苓,那你就先回院子,继续照顾你家小姐吧。”

又话锋一转,“你应该知道,我一直都很关心你家小姐。”

“你家小姐不愿意让其他丫鬟伺候,那便罢了,你贴心伺候着就是。

若是我日后再叫你过来问话,你便过来,赏赐少不了你的。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是安排丫鬟没成功,索性就直接收买她来当眼线。

茯苓立马心领神会:“姨娘问话,茯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姨娘摆手:“那就好,你回去吧。

记住,别跟你家小姐说我找了你。”

*茯苓回来的时候,正好撞上姜砚川离开宜兰院,立马行礼。

她一进屋子,就凑到床边,眼睛亮晶晶的:“小姐,你做了什么呀?”

“大少爷刚才见到我,竟然主动嘱咐我要我好好照顾你。”

“还说,下次你若是再身体不适,让我一定要去通知他,这可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事。”

茯苓是打心眼里崇拜现在的小姐。

小姐昨晚才刚从梅香院出来,今日一贯对小姐冷漠的大少爷,就变得对她如此上心了。

姜初霁懒懒坐起身子。

装病三分泪,演到你心碎。

刚才演戏演得她都累了。

抬起眸问茯苓:“回来了?

周姨娘是不是找你了。”

“是的,就像小姐猜的那样,”茯苓立马道,“我也按照小姐说的话回了,只是小姐,姨娘她们真会相信我说的么?”

姜初霁有些漫不经心:“单是你说的,她们肯定不信。

不过,我就是要她们不信。”


姜炳荣脸色铁青,一甩衣袖,怒气冲冲地大步流星往后院赶去。

身后一众小厮和搀扶着姜老夫人的丫鬟也不敢怠慢,纷纷跟上。

姜洛薇跟在后面,她容色明艳,身姿婀娜,不负京城第一美人的赞誉。

眼底透出几分幸灾乐祸,与自己的母亲对视一眼。

周姨娘也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姜初霁竟然这么愚蠢,自己作死。

这大好的日子,不仅偷跑出院,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害得老夫人最看重的大少爷也跟着落水。

尤其是,姜初霁如今定然是一副肥胖如猪的模样。

就算是没被淹死,被救了上来,姜家人见了也必定恶心至极。

姜初霁本就因偷手镯之事而声名狼藉。

经过今晚,她作为相府嫡女的前程算是彻底毁了,再也无法对洛薇的地位构成威胁。

想到自己女儿日后在相府风光无限的前景,周姨娘就内心澎湃。

后院的湖中,姜砚川奋力游向湖中心。

他不明白,姜初霁是不慎落水,怎么会到湖中心的位置。

他跳下湖时看到那抹挣扎的白色身影,顾不上多想,便奋力游过去。

拉住人之后,他使出浑身力气带着人往岸边游。

湖水冰凉刺骨,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

但姜砚川咬着牙,终于把人拽上了岸边。

夜晚的风如同冰冷的刀刃,划过湿漉漉的两人。

少女被救上来后,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那咳嗽声像是抽打着姜砚川紧绷的神经,他本就被冷水冻得有些麻木的身体,顿时被怒火填满。

他忍不住呵斥:“姜初霁,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

就在这时,其他人匆匆赶到了湖边。

姜相国和姜老夫人一路疾行,气喘吁吁。

看到姜砚川已经上岸,终于松了口气。

可还没等他们缓过神来,下一秒,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姜砚川身边的少女,在清冷倾泻的月光与波光粼粼的湖面映衬下,宛如从画中走出的仙子落入凡尘。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那及腰的墨发如瀑布般散落,湿漉漉地贴在背后,越发衬得她的肌肤如羊脂玉般白皙细腻,脸色苍白如纸。

衣裳早已被湖水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曼妙多姿的曲线。

那盈盈一握的纤腰在这湿衣的包裹下若隐若现,水珠轻轻滑落。

面容堪称绝色,如同被上天精心雕琢而成。

眉如远黛,纯净的眸子却因刚刚的惊吓而蒙上了一层水雾。

“对不起,大哥......”犹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浑身瑟瑟发抖。

抬起头,泛红的眼眶对着姜砚川,颤抖的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带着哭腔与害怕的道歉声从口中溢出。

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饶是京城贵女无数,他们也没见过哪个如这般美丽惹人怜惜。

出水芙蓉,清丽如妖。

姜砚川率先回过神来。

他的目光下意识扫过少女身上湿透的衣服,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迅速移开视线。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一个箭步向前挡住众人的视线,弯腰捡起地上那件他之前脱下的黑色披风,围在姜初霁的身上。

少女的身体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那张楚楚可怜,倾国倾城的小脸。

姜老夫人难以置信:“川儿,这是............祖母,父亲。”

少女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形。

尽管刚刚经历了如此惊险的一幕,在看到来人的瞬间,还是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行礼。

礼数周全,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这是姜初霁?

众人对姜初霁的印象,还停留在三个月之前。

那时的她刚从寺庙被接回相府,皮肤粗糙又面黄肌瘦,又总是低着头害怕见人。

眼神中满是怯懦与自卑,一举一动都唯唯诺诺,毫无相府嫡女应有的风采。

可如今,仅仅是被关禁闭三个月,她竟仿佛脱胎换骨一般。

眼前的她,姿容绝美。

相比之下,旁边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姜洛薇反倒黯淡无光了。

周姨娘和姜洛薇眼睛睁大。

这怎么可能是姜初霁!

且不说原本姜初霁是不是什么美人胚子,她们当初可是给姜初霁下了能让人食欲暴涨,吃成肥猪一样的西域蛊虫,姜初霁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可如今,姜初霁绝美的容颜和曼妙的身姿,就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她们脸上。

“妹妹,三个月不见你变化真是大。”

“我常听下人说,妹妹关禁闭的时候娘亲对你格外照顾,没想到她将你照顾得这样好,我都有些羡慕了呢。”

姜洛薇攥紧手绢开口,率先打破沉默。

声音轻柔,却暗指姜初霁的变化是周姨娘的功劳。

毕竟周姨娘管家向来井井有条,在众人眼中,她对姜初霁的“上心” 有目共睹。

姜初霁微微福身:“姨娘的好,初儿都记在心里。”

周姨娘压下心中震惊,面上依旧一脸关切:“这是我应该做的。

可是初儿,我记得你父亲是关了你三个月禁闭。

如今三个月还没到吧?

你怎么会偷偷跑出来,还掉进这湖里,让砚川迫不得已跳下去救你?”

果然,此言一出,刚刚才稍微缓和了脸色的姜炳荣和姜老夫人,瞬间又阴沉了下来。

姜炳荣盯着姜初霁,眉头皱起:“你就这样贪玩?

连最后剩下的几天也忍不住,非要在你祖母的寿辰偷跑出来?”

姜老夫人也语气冷硬:“自己偷跑出来也就算了,还不慎落水,连累你大哥下去救你。

若是你大哥因为你出了什么事,你......”姜砚川深吸口气:“祖母,孙儿没事。”

姜老夫人冷哼一声:“也亏得你没事,不然我饶不了这丫头!”

姜初霁轻咬嘴唇。

低下头,轻声道:“对不起祖母,都是初儿不懂事,以后再也不会了。”

“你是如何从院中跑出来的?”

姜炳荣问。

姜初霁并未隐瞒:“......回父亲,翻墙。”

“堂堂一个相府千金,竟能看出翻墙这种粗鲁之事!”

姜炳荣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眼中满是失望,直接道,“既然你如此不知错,那便将你的禁闭期限再延长一个月,你回去接着反省。”

他的声音威严而冰冷,如同宣判一般,不容置疑。

姜初霁闻言,眼眶瞬间更红了。

眼中似有雾气弥漫,划过几分落寞。

她嘴唇微微颤抖,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只是低声道:“初儿知道了。”

就在这时,茯苓却噗通一声往地上一跪,哽咽道:“老爷,老夫人,求求你们不要再惩罚小姐了。

小姐今日落水,都是为了老夫人啊!”


相府。

今夜是姜老夫人六十寿宴。

姜宅上下张灯结彩,前厅宾客满座,好不热闹。

后宅某处墙外杂草丛生的院落却无人问津。

破败冷清,仿佛被人遗忘。

两个丫鬟提着食盒朝这边来,嘴里不忿地念叨着:“大好的日子,偏咱俩倒霉,要来给这个晦气鬼送饭。”

“真搞不懂,二小姐既然被送去寺庙十年,还接回相府做什么。

琴棋书画样样不会,样貌气度也比不上大小姐。”

另一丫鬟撇嘴:“谁叫人家是咱们相府唯一的嫡女呢,哪怕夫人干出那档子丑事......也就是周姨娘心善,即使被关禁闭,也不准缺短二小姐吃食。

但这二小姐如今是越吃越多,一顿饭都快赶上三人份的份量了。”

到底是寺庙长大,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天天吃这么多大鱼大肉,也不知得胖成什么样了。

本来二小姐就相貌平平,又木讷懦弱。

若是身材都变得肥胖臃肿,更得惹老太太和老爷嫌恶。

两人面露不屑,说着已走到院外。

自觉噤了声,把食盒往院墙底下的洞口一塞,便走了。

杂草处有人影动。

前厅。

觥筹交错的宴席间,相国姜炳荣和姜老夫人满面红光,接受着众人道贺。

不远处的姨娘周氏,身着一袭织金绣花衣裳,端庄挽起的发髻缀着珠翠,宛若正妻派头。

监视的丫鬟来禀,说梅香院那边没有动静,且二小姐又是要了许多饭菜,周姨娘眼珠一转。

还算这姜初霁老实。

被关着禁闭,自己祖母的寿宴也不敢出来。

不过如今,就算是让她出来到这宴席上露脸,恐怕她也没脸见人。

将近三个月,也不知这小丫头如今的模样,该多么令人作呕。

想到这里,周姨娘看向自己在老夫人身旁备受宠爱又光彩照人的女儿,心里得意。

*梅香院。

月华如练,轻纱般的夜色覆盖在这相府最偏僻的静谧一隅。

屋内,烛光摇曳,一位姿态慵懒的少女正悠然坐于木制浴桶之中。

如瀑的墨色长发垂落在浴桶边缘,与水色相映。

温热的水汽缭绕而上,与她周身散发的淡淡体香交织在一起。

露出的肌肤在药浴的滋润下愈发细腻光滑,宛若散发光泽的无瑕白玉。

葱白纤长的手指间,把玩着一个小瓷瓶。

然而瓶内装着的,却叫人看了会倒吸口气。

竟是一只米粒大小,正在蠕动的虫子。

丫鬟茯苓从外面拿了餐盒进屋,恭敬开口:“小姐,院里的人送了饭来。”

少女的神色漫不经心:“放那吧,你先来帮我梳妆。”

茯苓立马点头。

片刻后,少女裸身从浴桶中站起。

窈窕的身姿轻盈若柳,体态婉约柔美,令人惊叹。

不见丝毫羞涩,擦干后随手抽了一旁的亵衣穿上。

赤着脚踏出浴桶,坐在梳妆台前,看向铜镜里的自己。

这是姜初霁穿进这个书中世界的第三个月。

三个月前,经纪人把一个剧本递到她手上,说这故事讲了一个被封建制度摧残的古代女子的悲剧一生。

女主姜初霁,相府嫡女,爹却宠妾灭妻。

五岁时,母亲陈氏被姨娘陷害通奸。

相府对外称陈氏要养病,实则把陈氏送去城外老宅关着。

而女主,也被姨娘找来的大师以天煞命格克相府为由,说通姜家将她送去寺庙。

直到十五岁及笄之后,才派人将她接回。

女主多年来被人欺负,被接回相府后自卑懦弱,不得父亲和祖母喜爱。

没多久,又被诬陷偷了祖母的手镯,被罚禁闭三月。

然而,女主被关禁闭的第一天,就被那周姨娘混在饭食里下了一种西域蛊虫。

那蛊虫一旦入体,会让人食欲暴涨,越吃越多,最终变得臃肿不堪,身材肥胖如猪。

宫中及笄礼当天,女主露面那一刻,也彻底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姜家的耻辱。

而姜家庶女姜洛薇,却因姿色出众被太子看中,成为太子侧妃。

太子萧乾登基为帝,姜洛薇坐上贵妃位风光无限。

一句舍不得妹妹,女主被萧乾召入宫中,被封了个极具讽刺意味的“美人”位分。

实则萧乾把她当成玩意儿,拿她取乐。

庶姐将她当成洗脚婢,日日羞辱。

女主日日受着折磨。

直到那日狩猎场上黑熊发狂,女主被萧乾一把抓来身前挡住自己,才终于倒在血泊中。

女主死了,换来的也只是草席裹尸,草草埋葬。

宫外得知她的死讯,无人在意。

只有她被磋磨得形销骨立的母亲,闻讯悲痛至死。

这也能算女主?

看完剧本,姜初霁只觉得这是她得罪了哪个编剧,对方为了虐她故意写这么个剧本,女主还与她同名。

在她看来,女主结局悲惨不是因为封建制度摧残,而是编剧把她当成工具人刻意去虐。

女主在那样艰难的环境下长大,根本产生不了抗争的勇气,也没有抗争的资本。

就只能被人害,连保护自己和母亲的能力都没有。

然而,她上一秒这样想,下一秒就穿进了这个世界,穿到原主被诬陷偷了手镯关禁闭的当晚。

她在丫鬟震惊的目光下,双眸微眯,把筷子伸进饭菜翻找,找到了那只很难被察觉的蠕动小虫。

在烛光下夹起虫子,冷冷勾唇。

就算名字相同,也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她姜初霁,天生就不知道逆来顺受四个字怎么写。

想要害她的人,她只会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小姐,我帮您梳发。”

茯苓站在姜初霁身后,拿起桌上的木梳。

看到镜子里小姐的倾城容颜,茯苓还是有些分不清,此刻是做梦还是现实。

茯苓的母亲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她也自幼跟在小姐身边长大,陪小姐在寺庙受苦十年。

重回相府,姜家上下对小姐的不待见,她也看在眼里。

玉镯的事情,小姐自己都不知道那镯子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卧房,就被老爷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关了禁闭。

可没成想,那天小姐哭睡后醒来,突然像变了一个人。

第二天,小姐就让她托人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拿出府外当了,买了一大堆她压根不认得的药材回来。

从那天起,小姐日日晨起和晚间锻炼几个时辰,风雨无阻。

厨房送来的膳食,她每顿只挑选着吃。

此外,还用药材制作了各种药浴包、面膜、发膜、手膜、足膜和美容养颜汤。

一丝不苟地精心养护自己的身体。

她们在这梅香院被关了快三个月。

现在的小姐和当初皮肤粗糙、面黄肌瘦的小姐,简直判若两人。

美得超凡脱俗,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换了旁人,可能都认不出这是小姐。

“小姐,您真要违背老爷的命令,擅自出去吗?”

茯苓一边梳头,一边面带担忧。

“今日是老夫人寿宴,听说周姨娘带着大小姐盛装迎客,老爷和老夫人怕是......不想看见您。”

一个姨娘,竟也能到前厅抛头露面。

若不是夫人发生那件事,周姨娘也不至于有这样的地位。

姜初霁似乎并不担心这个,漫不经心将手里的书递过来:“你瞧瞧,这书上写的什么。”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姜初霁今日落水,竟是为了老夫人?

众人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姜炳荣眉头瞬间皱起,看向地上跪着的茯苓:“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初霁见状,去拉茯苓,神色似乎有些挣扎:“茯苓,你别说了。”

又看向姜炳荣,咬唇解释道,“对不起父亲,茯苓是乱说的。”

然而,下一秒,茯苓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红着眼拼命摇头:“老爷,茯苓没有乱说。”

茯苓不知道小姐是如何预料到大少爷会路过湖边,又是如何预料到此刻所发生的一切的。

但小姐教她怎么说,她就怎么说。

茯苓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今日是老夫人的寿辰,小姐在禁足之中,为自己同样身为孙女,却不能像大小姐一样陪在老夫人身边,为老夫人贺寿而自责。”

“结果,小姐今日恰好读到一本书,书上说有一种神奇的草生长在湖底,这种草能作为药材治愈百病,只有内心虔诚的人才能在湖底寻到。”

“小姐心系老夫人咳疾数月不愈,吃了多少药也不见好,便决心翻墙出来为老夫人找到这种药草。

可没成想,小姐才游到湖心就体力不支,多亏大少爷路过相救。”

“这本书现在还在梅香院的桌上放着,老爷若是不相信,可让人去寻来看看。”

姜初霁会出现在湖心,竟是这样的原因?

姜砚川神色中闪过一丝诧异,望向姜初霁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

姜炳荣将信将疑,派了一个小厮前往姜初霁所住的梅香院。

片刻后,小厮疾步返回,手中确实捧着一本古籍。

那古籍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书页微微泛黄。

翻开的页面上,的确就记载着茯苓刚才所说的那段湖心草的传闻。

姜砚川见状,忍不住看向少女:“这种神话传说哪里有什么依据,不过是胡编乱造,你就这样相信了?”

姜初霁也往地上一跪,肩膀在风中微微颤抖着,那原本就没有血色的嘴唇显得更加苍白。

“都是初儿太过愚笨,心里只想着,哪怕有一丝可能让祖母治愈咳疾,不再受罪,初儿就算是冒一次险,也值得。”

“是初儿把自己想得太厉害,以为可以做到,最后却差点自己丧命不说,还连累大哥下水。

对不起,父亲,祖母。

都是初儿的错,初儿甘愿认罚。”

众人此刻神色各异。

那关于湖心草的传闻,一看就是假的。

世间若真有这般神奇的草药,哪还会有那么多人受病痛折磨?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明显虚假的传言,姜初霁却深信不疑。

都说关心则乱,要不是满心满眼都是想祖母恢复健康,怎么会连这种天方夜谭的法子,都会去尝试一番?

一个弱女子深夜下水,若不是大少爷恰好路过,此刻姜初霁定然已经没命了。

这是实打实为了祖母的安危,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

至诚至孝,又险些丧命受了这样的惊吓,还被父亲又加罚禁足一月。

此刻再看地上跪着的少女单薄颤抖的身子,谁还忍心再去奚落苛责。

哪怕姜老夫人一向厌弃姜初霁,此刻听闻她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也不得不动容。

脸色和缓:“......你这孩子,就算是为了我,下次也不得再做这种冒险之事。”

姜初霁埋低头:“孙女谨记祖母教诲。”

姜炳荣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不由得觉得自己刚才太过武断。

但还微微皱眉:“如果是这样的原因,你自己刚才怎么不解释?

还是丫鬟看不下去,出来替你辩解。”

姜初霁摇了摇头:“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女儿违背父亲的禁足擅自跑出来,就是错,理应受罚。”

姜炳荣也没想到,三个月不见,自己这女儿竟变得如此孝顺懂事。

颔首开口,语气中已没有了先前的严厉:“初儿,你先起来吧。”

茯苓见状,连忙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姜初霁。

起身后,姜初霁便又一次向姜炳荣行礼。

垂眸道:“那爹爹,女儿就先回梅香院了。

之后的禁足,女儿绝不会再偷跑出来,惹爹爹生气。”

姜炳荣的称呼,从姜初霁变成了初儿。

姜初霁也从善如流,称呼从父亲变成了爹爹。

“罢了罢了,”姜老夫人摆手,“这孩子也是为了我才干傻事。

她也在那梅香院关了快三个月了,如今便解了她的禁足吧。”

闻言,周姨娘和姜洛薇脸色一变。

但姜炳荣在朝中以重孝闻名,自然是对母亲的话言听计从。

看到姜炳荣点头,姜初霁的神色闪过惊喜,那双明眸犹如星辰闪烁,带着感激:“谢谢祖母,谢谢爹爹。”

周姨娘攥紧手,面上一脸欣慰道:“这下可好,初儿终于不用在那偏院受罪了。”

姜炳荣吩咐下人:“去打扫一下二小姐的院子房间,今晚就让她回自己的宜兰院住。”

周姨娘道:“老爷放心,这点小事我来安排。

您和老夫人操劳一天,早些歇息吧。”

众人散去。

姜砚川看了姜初霁一眼,也转身要走。

然而,就在他刚迈出几步的时候,姜初霁却忽然伸出手。

轻轻地拉住了他的衣角。


少女的动作小心,声音也有些轻怯。

因为浑身湿透受了凉,声音带着些许鼻音,听着软软糯糯。

“谢谢大哥今日救了初儿。

大哥的斗篷,初儿洗干净了就还给大哥。”

“天气这样冷,大哥为了救我身上都湿透了......初儿真的很感激。”

姜砚川不由得身形一顿。

看着眼前的少女,她的眼神清澈晶亮,有种不谙世事的纯净。

眸子里,隐隐透出对他这个大哥的向往和依赖。

却又不敢再靠他近一些,也不敢说出更亲近的话,只敢道谢。

他们是同父同母的嫡亲兄妹,本应是彼此在这世上的最亲近之人。

可偏偏,他这个妹妹又干过偷盗这令人不齿的事。

姜砚川神色复杂,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后只说了句 “你也是,快些回去沐浴更衣吧”,便转身大步离去。

然而转身之后,少女刚才的眼神,却又一次隐隐浮现在他的眼前。

*解除了禁足,姜初霁带着茯苓回梅香院收拾东西,准备回宜兰院。

而相府另一头的芳华院,却气氛压抑。

周姨娘面色阴沉,挥了挥手示意下人们下去,那些丫鬟仆役们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随着卧房的门 “吱呀” 一声关上,姜洛薇再也无法维持之前的温婉模样,攥紧了手:“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洛薇清丽的面容染上妒色。

她虽为相府庶女,可陈氏因与人通奸被关在老宅受折磨,她的娘亲才是父亲心尖上的人,位同正妻。

多年来她也一直是父亲最宠爱的女儿,吃穿用度皆按嫡女标准。

旁人提起相府千金,首先想到的也是她姜洛薇。

若不是皇后娘娘提出,只要是今年年满十五的京中贵女,及笄礼与温颜公主一起在宫中举办,相府也不会把姜初霁从寺庙接回来。

说是及笄礼,实则是皇后要在这一众京城贵女里,替太子寻觅合适的未来太子妃人选。

这是她日夜等候的机会,她一定要把握住。

原本姜初霁刚回府时,那平庸相貌和上不得台面的自卑模样,让姜洛薇充满优越感,根本没把姜初霁当成对手。

可短短几个月,今晚出现的姜初霁竟如同换了一个人。

那绝美容颜和冰肌玉骨,甚至把她都比了下去。

若是姜初霁以这副模样出现在宫中及笄礼上,定然一举惊艳众人,甚至把她也比下去。

“娘,你不是在姜初霁被禁足的第一晚,就让人把那西域蛊虫下进了她的饭菜中吗?”

姜洛薇咬住嘴唇,“姜初霁怎么不仅没有变得肥胖如猪,反而身段还如此纤细窈窕?”

“现如今,父亲提前解了她的禁足,祖母对她也有所改观。

咱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周姨娘也百思不得其解。

她日日都派人监视着梅香院的动静。

这三个月,姜初霁每顿饭的饭量是普通女子的几倍,显然是蛊虫起了作用,那她又怎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深吸口气,只能先安抚女儿:“别急,娘自然会把这件事查清楚。”

*宜兰院。

宜兰院是原主初回相府时,周姨娘给她安排的院子。

这位姨娘向来会做表面功夫,有着胸怀大度、菩萨心肠的好名声,给姜初霁安排的院子比她女儿的还要好。

庭院中草木锦簇,卧房宽敞明亮,装潢处处彰显着相府的典雅奢华。

回到卧房后,姜初霁第一件事便是让人给她烧热水沐浴。

她静静地坐在浴桶里,氤氲的水汽弥漫开来,将她笼罩其中。

然而,她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眉眼间泛着冷意。

秋夜的湖水冰冷刺骨,她在那湖水中浸泡了那么久,可不是仅仅提前解个禁足、让姜家人对她有所改观就能抵消的。

那诬陷她害她被禁闭,又下毒想毁了她的人,她还没收拾。

沐浴完毕,姜初霁坐在床上,双眸微闭,脸颊泛着绯红。

茯苓过来一见,下意识伸手一摸,就发现自家小姐额头滚烫,不由得惊慌失措。

“小姐,你发烧了,我这就去禀报老爷,让他为您找大夫来。”

茯苓慌忙道。

姜初霁却睁开眼睛,眼神清明:“我像是发烧了吗。”

茯苓一愣:“什么是像......小姐难道没发烧?”

“没有,只不过是试验一下,用了点会让体温升高发汗的药。”

“既然看起来与发烧无异,明日一早,我便会维持这个样子。”

姜初霁在现代,是风光无限万众瞩目的明星。

她最重视保养自己的脸和身体,却不像其他女明星喜欢立竿见影上科技,她只信中医。

也没人知道,她出身于中医世家,因此精通药理。

茯苓呆愣愣:“......试验?”

姜初霁轻轻看了茯苓一眼。

“你明日拿着我今夜让你过了遍水的那件披风,去还给我大哥。”

“若是他问为何不是我亲自去还,你就告诉他,我生了病,去不了。”

茯苓眼睛一亮:“小姐,您是想装生病,借此缓和您与大少爷的关系?”

姜砚川自幼天资卓越,去年科举一举夺得状元,被皇帝任命为翰林院修撰,光耀姜家门楣。

因此姜炳荣对他极为重视,姜老夫人也把他视为命根子。

在茯苓看来,小姐若是能与大少爷缓和关系,以后在相府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姜初霁很清楚,在原剧情里,因为陈氏的事,还有原主屡次被诬陷,姜砚川自始至终都对原主很冷漠,对她并没有多少兄妹亲情。

然而,她就是要让自己从被这个大哥漠视,到变成他心尖尖上最在意的妹妹。

茯苓担忧:“若是我去了,大少爷还是像之前那样对您不闻不问,怎么办?”

姜初霁却不担心:“他会来的。”

姜砚川并非冷漠无情之人,只不过是心中有自己的原则坚持,跨不过那道坎。

今夜湖中共同度过生死一线,比在这偌大相府不咸不淡打上一百个照面,产生的羁绊要深得多。

让姜砚川意识到,之前再怎么感情淡薄,她也是她血脉相连的妹妹。

也让他对她,有了探寻的想法。

姜初霁又看向茯苓,慢条斯理道:“我猜,周姨娘和我那位庶姐今晚也睡不好了。

周姨娘,明日怕是会找上你。”

茯苓指着自己:“找我?”

“我中了蛊虫,反倒变美。

她们要搞清楚怎么回事,只能找你。”

姜初霁微抬下颌,“她们若是找你问我的事,想来是先利诱,再威逼。”

茯苓一脸坚决地做出保证:“小姐放心,不管周姨娘再怎么收买我,我绝对不会干对不起小姐的事!”

“不,”姜初霁勾唇一笑,笑得纯真烂漫,“我要你收了她们的好处,出卖我。”


茯苓道:“小姐,我一直在芳华院外面盯着。

周姨娘她们出了府又回来,刚才又出去了。

想来是回来取钱。”

姜初霁倒是没什么意外之色,有些闲散地坐起身来:“茯苓,帮我换身衣服,我也要出一趟府。”

茯苓不解:“小姐,周姨娘她们都如您所愿上钩,不惜重金要买下蛊虫了,您还要出去做什么?”

姜初霁看向茯苓:“你猜,那胡三要价千两白银,周姨娘她们是哪里来的钱去买?”

茯苓一愣,这才想到这个问题。

“也是,周姨娘一个妾室,娘家也是小门小户,怎么会出得起这么多钱?”

姜初霁冷笑:“因为,她们花的,根本就不是她们的钱。”

陈氏嫁入相府时的嫁妆,都被周姨娘霸占,日后为她女儿的前程铺路。

别说这白银千两,本就该是属于她和娘亲的。

就算真是周姨娘和姜洛薇的,她也会抢过来。

“茯苓,”姜初霁抬眸,轻轻勾唇,“你听说过,黑吃黑么。”

*与此同时,国公府。

身穿黑衣的墨九脚步稳健、身姿敏捷来到书案前的男人旁边。

恭敬开口:“爷,关于昨夜那姜家嫡女的事情,我已经调查清楚了。”

男人靠坐在那雕花木椅上,深邃的眼眸透着一丝慵懒,应了一声:“说。”

“那姜家嫡女名叫姜初霁,乃是姜相国与忠远侯之女陈氏所出。

十年前陈氏离府,这个姜初霁也被送去了一处寺庙,几个月前才刚被接回。”

“不过,听说她回府不久就因偷窃了姜老夫人的手镯,被禁足偏院三月。

昨夜我们撞见她,她应该是禁足日期未满,偷偷翻墙出来。

““相府的人都说,那姜初霁性格胆小懦弱,资质蠢笨。

即使被她撞见我们昨夜在相府,应该也无碍。”

墨池霄想起少女坐在墙头,往唇上比划的示意禁言的动作。

这看着可不像蠢笨的。

语调散漫:“昨日是姜老夫人寿宴,她翻墙出来是做什么?”

墨九把姜初霁落水又被姜家大少爷所救,后又提前解了禁足的事情说了。

“若是不蠢笨,又怎会相信这种毫无依据的传说,大晚上往冰冷的湖里跳。”

“不过,说来也有些稀奇。

相府的人说,被关禁闭之前,这位姜二小姐样貌平庸,被关了三个月禁闭,如今倒变得美若天仙。”

“而且,我们的人盯着,说这位姜二小姐一刻钟前,一个人出了相府。”

谁说相信那传说,就一定是因为蠢笨?

昨夜,带丫鬟翻墙。

今夜,一个人出府。

这就是别人所说的,姜家嫡女,胆小懦弱?

男人听闻,嘴角轻轻扯动了一下:“我倒是有些好奇,姜相国这女儿,到底在忙些什么。”

*姜初霁精准掐算着时间。

赶在周姨娘带姜洛薇又一次回来之后,趁着护院交接班从后门出府。

穿着一身并不显眼的素色衣衫,用丝巾系在脸上遮挡,找了一辆马车。

戌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夜色笼罩,城南的商铺街上早已寂静无人。

胡三先前拿了些银子,遣散了店里的伙计,准备连夜收拾东西跑路,之后再把店铺转手出去。

昏黄烛光下,他将那沓货真价实的千两银票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高兴得合不拢嘴。

半晌,才终于心满意足地将银票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走出铺子。

此时的胡三沉浸在一夜暴富的喜悦,背着身锁门之际,完全没察觉到身后有人正悄然靠近。

下一秒,一块比人脑袋还大的石头,冷不丁狠狠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来人下手稳准狠。

只听一声沉重的闷响,胡三还来不及回头看一眼,就直接头破血流,抽搐着歪倒在地上。

姜初霁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将手里的石头顺手一扔,蹲下身来。

在胡三的衣襟里搜寻一番,找到了那些银票,极为自然地揣进了自己兜里。

紧接着,从袖口掏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手起刀落,将匕首捅进了那胡三的心脏。

杀人,她没什么负罪感。

这种为了赚钱枉顾人命的黑心贩子,本来就该死。

而且,只有这个胡三死了,她才能成为唯一知道如何引出蛊虫的人。

姜初霁在月光下站直身体。

然而她一转过身,就对上了一道身影。

心脏停跳一拍。

有人在背后一直看着她!

目睹了她杀人。

姜初霁眼神一凛,抬起眼睛看向那道身影,却下意识屏住呼吸。

饶是在现代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身着一袭深紫色的锦缎长袍。

领口与袖口绣着暗金麒麟纹,在疏冷月光下若隐若现。

矜贵又充满压迫的气场让人无法忽视。

俊美无俦的容貌,姿态懒倦。

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顺着薄唇就能看见男人分明的喉结,无形中散发着蛊惑的意味。

姜初霁反应过来,转身就走。

身后男人悠悠开口:“回来。”

声音故作冷静:“我不认识你。”

男人好整以暇看着她的背影,散漫的语调,像是心情很好:“你明明认出我了。”

“我可以装不认识。”

男人嘴角浅浅漾起弧度,像只狐狸:“那你装一个试试。”

姜初霁认命般转过身来,抬起头。

看了一眼旁边地上头破血流、胸插匕首的男人。

扯下脸上面纱,举起双手,对上对方的视线。

“国公爷,是要把我抓起来么——还是说,要为了昨晚的事情,把我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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