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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帝宫春淳于皓淳于最新章节列表

寂月皎皎 著

女频言情连载

恨薄情,多少鸳梦散(2)“骆驼岭?”淳于望眼底闪过嘲弄之色,“那是你的成名战役吧?年未弱冠,却和南安侯司徒凌联手大破柔然军,柔然十五万人马,斩首八万多,被俘五万,只剩万余骑逃归北方。”他看着我的眼神没有了方才的闲淡温煦,仿佛终于意识到我于他而言只是个陌生的敌手。他道:“也是从那时候起,你们两个成了芮国边塞让边民和柔然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罗,真是威风八面,可止小儿夜啼。五万俘虏,竟全被你们生生活埋;连抓来的柔然妇孺,都被你们充作营妓,甚至蹂躏至死。”我冷着脸不说话。他略和缓了声线,又道:“当然这并不是你下的令。或许只是谣言吧?我听说司徒凌命令活埋五万柔然降兵时,在场的芮国大将都持反对意见,连你们芮国皇帝派去的使者都建议用这些降兵去交换十余...

主角:淳于皓淳于   更新:2025-04-04 13: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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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淳于皓淳于的女频言情小说《不见帝宫春淳于皓淳于最新章节列表》,由网络作家“寂月皎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恨薄情,多少鸳梦散(2)“骆驼岭?”淳于望眼底闪过嘲弄之色,“那是你的成名战役吧?年未弱冠,却和南安侯司徒凌联手大破柔然军,柔然十五万人马,斩首八万多,被俘五万,只剩万余骑逃归北方。”他看着我的眼神没有了方才的闲淡温煦,仿佛终于意识到我于他而言只是个陌生的敌手。他道:“也是从那时候起,你们两个成了芮国边塞让边民和柔然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罗,真是威风八面,可止小儿夜啼。五万俘虏,竟全被你们生生活埋;连抓来的柔然妇孺,都被你们充作营妓,甚至蹂躏至死。”我冷着脸不说话。他略和缓了声线,又道:“当然这并不是你下的令。或许只是谣言吧?我听说司徒凌命令活埋五万柔然降兵时,在场的芮国大将都持反对意见,连你们芮国皇帝派去的使者都建议用这些降兵去交换十余...

《不见帝宫春淳于皓淳于最新章节列表》精彩片段

恨薄情,多少鸳梦散(2)
“骆驼岭?”淳于望眼底闪过嘲弄之色,“那是你的成名战役吧?年未弱冠,却和南安侯司徒凌联手大破柔然军,柔然十五万人马,斩首八万多,被俘五万,只剩万余骑逃归北方。”
他看着我的眼神没有了方才的闲淡温煦,仿佛终于意识到我于他而言只是个陌生的敌手。
他道:“也是从那时候起,你们两个成了芮国边塞让边民和柔然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罗,真是威风八面,可止小儿夜啼。五万俘虏,竟全被你们生生活埋;连抓来的柔然妇孺,都被你们充作营妓,甚至蹂躏至死。”
我冷着脸不说话。
他略和缓了声线,又道:“当然这并不是你下的令。或许只是谣言吧?我听说司徒凌命令活埋五万柔然降兵时,在场的芮国大将都持反对意见,连你们芮国皇帝派去的使者都建议用这些降兵去交换十余年前因战败被柔然扣押的皇室宗亲。但司徒凌都开始犹豫时,是他的心腹爱将秦晚秦将军说,坑杀,全部坑杀,一个不许留。”
他仔细地打量我,似乎想从我的神情里窥探出一丝不安或否定,来证实我这个刚刚和他鱼水款洽的女子并不是那样的恶毒妇人。
我眼皮都没抬,说道:“没错,下令的是他,执行命令的是我。我当时就站在旁边的山坡上,看那些自负狂妄的丑恶男人给捆成一串串拉过去,下馄饨似的被一堆堆扔入大坑,惨叫着,呼嚎着,眼看着自己被活活掩埋。”
他半支着身子盯着我,不觉间已与我拉开了一段距离。许久,他才从牙缝中挤出字来:“秦晚,上天有好生之德。”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几乎要失笑出声,“上天若有好生之德,就不该容忍这世间恶人横行,污秽一地。”
“恶人?在你的心目中,怎么样的人才算恶人?”
“比如你,比如我。”我懒懒地笑着,“再比如你死了的当皇帝的皇兄,以及你活着的当皇帝的皇兄。”
他怔了怔,道:“各人有各人的抱负,有时候对错的确难以分得清晰。但无故大开杀戒,总是有违天和。”
“若是有违天和,自有天谴。”我嗤之以鼻,“轸王殿下若是心心念念想着什么天道人和,何必再当什么王爷,不如改行当和尚吃斋念佛去。”
淳于望望向我的眼神愈发陌生。他嘴唇动了动,待要说什么,又懒得说,别开脸卧下身去。
我没料到淳于望内心还有这么仁善的一面,越性说道:“大破柔然军后,抓来不仅有成年女子,还有些男童女童,年幼的比相思还小。我想着柔然人攻下我们大芮城池后也曾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便把那些男童送到军中当了箭靶,女童么……也送入了营妓们的营寨。想来……后来应该都活不成吧?”
淳于望再也卧不下来,坐起身来盯着我,冷冷道:“你如此恶毒的心肠,这辈子都不配当母亲。”
我阖着眼睛,闲闲道:“我没想过当母亲,更没想过当你女儿的母亲。你逼迫我凌辱我,也没资格过来指责我恶毒。若有机会,我必定会报仇雪耻。你和相思的下场,绝对会比那些柔然人凄惨十倍!”
身边静默半晌,听衣料悉索作响,然后身畔一空,耳边已传来淳于望离去的脚步声。
这屋子已经有了年头,门扇被大力打开时发出呻吟般的吱呀声,然后重重摔上,沉重的力道让屋中的烛火扑地一暗,几处窗扇嗡嗡作响,久久不绝。
烛火明明暗暗间,我睁开眼睛,凝视着床顶在微微起伏的承尘,苦笑。
到底把他激得气走了。
可他走与不走,又有什么相干?
若能和他更亲近些,最好亲近到让他真把我当成了盈盈,失了防备,我才有机可乘,不论是对付他还是营救嫦曦,把握都会大很多。
我的确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他的品貌家世也的确并不辱没我。与他欢好虽非出于我的本意,但也并不难熬,甚至颇是愉快,可为什么不能顺手推舟把这场戏演下去,反而像害怕什么似的迫不及待想把他赶开?
拖着这样一副伤病狼藉的身体,我又有什么需要害怕的?
惨淡地轻笑一声,我攥紧身下的衾被,眼前似已在一片红光中迷蒙。
仿佛又置身荒岭野地,身下满是滚烫的沙土,一寸一寸,狠狠地磨砺着肌肤……
殷红的鲜血流到沙土中,立即被贪婪地吮吸干净……
金色的阳光灼热刺目,看不清步步紧逼的那些人的脸……
“晚晚,快走……”往日羞涩微笑的少年发了疯般的嘶吼在刀光闪烁间中断……
漆黑的长发终于在风沙肆虐下盖住了脸,男童女童绝望的惨叫声和疯狂快意的大笑声交织成一片……
我猛地坐直身,大汗淋漓,匆匆去翻我的药,却在握住荷包时顿住。
昨日刚服过药,绝不可能这么快发病。
只是突然想起……
突然想起,原来我也曾愿意丢开所负荷的一切,妄想从此相夫教子,一世平稳安好。
终究是个梦而已。
多少年没法忘怀没法解脱的噩梦。
*
接下来的数日,淳于望依然住在沁芳院,却只和相思住在一起,再也没过来碰我。
但相思依然很粘我,常常一整天都和我呆在一起,连在先生那里学琴认字都撒娇撒痴地定要拉我陪着。
我苦笑道:“我又不懂音律,跟着也没法教你什么。”
相思道:“我学,娘亲也学。然后我们一起弹给父王听,看谁弹得好。”
我自然不会学了琴去跟六岁的小娃娃比高低,却给她拉扯在身边,看她跟着先生用小小的手指很是辛苦地拨着琴弦铮铮地弹奏。
虽带了特制的小小指套,半天弹下来,想来手腕手指还是很疼的,故而每次练完,她都是愁眉苦脸,在我跟前撅着的嘴巴快可以挂上油瓶。
她本就长得玉雪可爱,讨人喜欢,这般委委屈屈的模样更觉可怜之极。
这日我见她累极的模样,不由弯腰将她揽在怀中,一边给她揉捏推拿,一边笑道:“你若累了,不愿意学琴,便和先生说一声,想来他也不敢勉强你继续练。”
相思吸吸鼻子,卷翘的长睫扑闪着,大眼睛里便有了亮晶晶的泪水。她道:“可父王说,如果我再和娘亲整天玩闹,不好好用功,他便将娘亲送走,再也不许我见你。”
我柔声道:“不用害怕,便是娘亲不在你跟前,也有你父王会好好照顾你。”
谁知相思却道:“可从前父王一直说,找回了娘亲,我们这个家,才是完整的家。”
我怔了怔,忽觉身后似乎有人走近,转头看时,却是淳于望来到近前。

徒绕膝,可怜谁家女(1)
这一大一小两个人俱是玉白色锦袍,围着华丽雪色貂裘,一路顶着阳光顶来,仿佛那衣衫面容都闪烁着金灿灿的温暖光芒,明晃晃地直扎眼睛。
我低头看看自己一身脏旧的衣袍,继续吃我的午饭。
小相思却已欢喜地叫一声:“娘亲!”
飞快地跑进屋里,一头扑到我怀里。
我的手很凉,她却刚从阳光下走出来,连衣角都是暖暖的,小小的身体窝在怀里时像个温度适宜的大暖炉,熨得五脏六腑都异常舒适。
下意识地想去摸摸她的小脑袋时,左肩忽然又一只手捏住,并且在我抬手的瞬间加力,扣紧。
那样的大冷天,我却给疼出了满额的汗水。
抬起头,正对上淳于望的一双眸子。
黑沉如夜,冷凝似冰,偏偏嘴角泛着春水般的温柔笑意。
他微笑着向我说道:“我和相思说你在养伤,不方便见她,她只不信。你倒是和她说说,你这身体,是不是需要静养?”
我立时明白,想见我的并不是淳于望,而是我怀里这个把我认作了娘亲的小女娃儿。淳于望提前制住我,自是怕我再打他宝贝女儿的主意。
我慢慢放开小相思,勉强笑道:“是啊,我伤得重,只能一个人安静养着。等我伤好了,再天天陪着你玩,好不好?”
小相思似有些失望,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依旧恋恋地望向我,嘀咕道:“这样啊,我还以为父王有意把娘亲藏起来,不让我见呢!”
淳于望见小相思离开我怀抱,立时也放开我,转身将小相思抱到怀里,坐到桌子的另外一边,微笑着向女儿说道:“我怎会藏你娘亲?是太医说了,她的伤一天没好,你就一天不能过来闹她,明白吗?”
“我就来看看,没闹娘亲嘛……”小相思不满地嘟着嘴,“不过娘亲这里好冷啊!怎么越坐越冷?”
忽一眼瞥到我面前的饭菜,她又好奇问道,“娘亲吃的是什么?”
淳于望一心防范着我,似到此刻才注意到我冰冷的炉子和冷水泡的糊饭,瞳孔明显地收缩了一下,皱眉不语。
我若无其事地吃了两口,咽下,才答道:“吃的自然是午饭。太医说娘亲有伤在身,不能吃得太腻,所以饭菜素了点。”
小相思便纳闷起来:“为什么有伤在身就得吃素的?上回我玩父王的剑把手割破了,流了血,父王还让人做了好多种排骨汤和鱼汤,让我吃着补身体呢!而且……我怎么没见过这样子的饭菜?你是不是把娘亲吃的饭菜端给那个白衣服姐姐吃了?你为什么天天陪着她,不陪我娘亲?我不要那个姐姐做我娘亲!长得再好看我也不要!”
她指责着,瞪向父亲的眼神开始有显而易见的不满。虽然从小炊金馔玉,五谷不分,可她明显还是懂得分辨菜色好歹的,居然一眼就看出我受“欺负”了。
不过,她说的“白衣服姐姐”是什么人?
淳于望对盈盈的感情以及失去盈盈后的痛苦绝对不似作伪,连在我跟前都能屡屡失态,又怎会突然天天去陪什么白衣美人儿?
我心里猛地窜出个念头,紧张得一时屏住呼吸,脸上却还挂着笑,向小相思说道:“别怪你父王,是娘亲自己喜欢吃这个。味道真的不错呢,不信,你来吃一口试试。”
我夹起一块冷水泡过的锅巴,送到小相思唇边。
小相思看着那个黑乎乎的玩意儿,迟疑了一会儿,真的张开了粉嘟嘟的小嘴儿。
没等她舌头碰到,淳于望已一甩袖把我的筷子甩到一边,锅巴当然也跌到了地上。
他烦躁地向小相思说道:“相思,你娘亲逗你呢,病人吃的东西,你吃不得,懂吗?娘亲还要休息,你既然来见了,就不许再闹了。这样,父王带你出去逛逛,上回那种一碰就会跳的小瓷人儿,父王再给你买一组回来,好吗?”
“好,咱们带娘亲一起去!”
“都说了娘亲病着,要休息。乖,我们这就出去,行不?”
淳于望一边哄着她,一边已将她向外拉去,再不许她和我这个心怀叵测的坏女人接触了。
见小相思还不断回头望向我,我心念电转,忙把承影剑上的剑穗一把扯下,赶出去唤道:“相思!”
相思立刻站住。
我将剑穗递给她,微笑道:“娘亲也天天想着你呢,这个是娘亲一直带着的东西,给你做个念想吧!天天看着它,就好像娘亲看着你一样。”
相思欢喜,转身跑来接了,对着天空看了半天,才恋恋地收到怀中。
淳于望盯着我,眼神愈发如深井般黑不见底,神情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戒备和恼怒。
我淡淡地笑了笑:“一个小玩意儿而已,算是给令爱的小礼物吧!莫非轸王殿下觉得太简薄了?”
向来都是男儿装束,除了装着我所服药物的荷包,我身上极少有什么佩饰。但我在大芮的身份也算尊贵,那枚穗子金缠翠绕,打得甚是精致,中间所镶的羊脂白玉虽称不上价值连城,倒也算得上罕见的了。
淳于望不答,沉着脸拉扯着女儿离去。
我叹口气,低头继续吃我那连简薄都称不上的午饭,一口一口,好容易才把所有的米粒都艰难咽下。
揉着涨疼的胃部,正准备站起来走动走动,眼前忽然暗了一暗。
竟是淳于望去而复返,身侧却已没有了相思。

恨薄情,多少鸳梦散(3)
大约见我待相思甚好,这些日子他看向我时眼中的疏离便不见了,甚至唇角弯起了温软柔和的弧度。
他轻笑道:“原来你也挺会照顾小孩子。”
我懒洋洋道:“我哪里会照顾小孩?只是令爱生得的确可爱,忽然就让我想起……想起小时候玩的布娃娃。我曾从同龄的孩子那里偷了两个藏起来,夜里背着家人玩耍。可惜后来让我父亲看到了,当了我的面扯断那布娃娃的手脚,撕得粉碎。”
淳于望的脸色便难看起来。他牵过相思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畔,凝视我良久,才道:“明日我要动身去狸山住一阵。你收拾收拾,一起去吧!”
“狸山?”我记起这正是他带了盈盈隐居的地方,皱眉道,“那个地方,你带我去了,不怕哪一天真正的盈盈回来撞到,又给气得掉头跑了?”
他不答,转身带了相思便走。
摆明了是主意已定,我说什么他都不会放在心上了。横竖他扣押着嫦曦,我又武功被制,怎么也逃不出他的掌心,只能乖乖受他摆布。
我恨得咬牙,赶上前几步,拉住他袖子道:“要我去可以。但你先得让我和嫦曦公主见一面。如果没有亲眼看到她平安,我没法安心伴着你们父女。”
淳于望没有立刻回答,却顿住了脚步,看向我捉住他衣袖的手,眼眸里有隐约的脆弱彷徨和悲伤闪过。
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但见他眼神怪异,便有些不自在,缩回手笑道:“令爱很是讨人喜欢。其实我也乐意放开心怀,陪她说说笑笑。”
只是若我心情不好,自是不会给他的女儿好脸色;他的女儿在满心孺慕的“娘亲”这边受了委屈,当然会难过。我赌他并不舍得相思难过。
果然,抬起黑浓的眼睫时,他已叹道:“好吧,你好自为之。”
他向身后瞥了一眼,便有近卫走来,向我恭谨施礼道:“夫人,请!”
托他的福,我没成亲就成了夫人,没生育就有了女儿。
皱眉跟着近卫离去时,他也带着相思往另一边走去。
相思正问他道:“父王,令爱是谁?”
淳于望迟疑道:“令爱,是对别人家女儿的尊称。若旁人对我称令爱,指的便是我的女儿,也便是你。”
相思道:“可我不是别人家的女儿!我是你的女儿,也是娘亲的女儿啊!”
“哦……哦……你娘亲的意思……”
不晓得淳于望后来怎么去和相思解释的,但他这个父亲,的确当得有点累。
*
淳于望的近卫领着我拐了几道弯,却是转向了一处古树掩映下的小院。
不算偏僻,但和前面一排正房大屋比起来很不起眼。
正屋便是轸王淳于望平素起居之所,守卫森严,等闲人无法接近,此处便是看守的人多了,也只会让人认为是在保护淳于望而已。
但我接近这所被称作萃芳院的小院时,立时感觉出奇异的杀机来。
却不是来自要道处扼守的高手。
我屏息跟着近卫向前行着,一路小心观察,立时发现原来那杀机正来自古树下看起来并不起来的灌木。
此时正值隆冬,大多灌木已枝枯叶落,只余光秃秃的树干;便有几丛是四季常绿的,几场霜雪下来,那绿意也憔悴得很。
看那花木交错植于园中,看着萧索零乱,暗中却应合着九宫八卦的排列,分明已摆成了某种阵法。
若是寻常武夫,多半看不出其中奥妙。但我师父无量师太久在佛门,无事便喜钻研五行八卦之术,连诸葛先生当年摆过的阵法都曾揣磨个八九不离十。
我跟在她身边十年之久,虽以习武为主,但行军布阵之法同样是必修的功课。耳濡目染之下,这样的阵法已难不倒我了。
近卫走到小院前时便暗暗向守卫示意,虽未见大的动作,分明已临时撤开阵势,好让我们沿着青石巷道堂而皇之一路走进去,不露丝毫异样。
我默记着阵势走向,若无其事地跟近卫踏入小院。
小院内另有山石小亭,陈设甚是精致。
穿着五彩卵石铺就的甬道,还未踏上汉白玉的台阶,便听屋中有人幽幽的长叹声。
正是嫦曦公主的声音。
我急忙推门进入时,只听嫦曦惊喜唤道:“殿下!”
待转身见到是我,她怔住,慢慢地转作了苦涩的笑意,“秦姐姐!”
我上前见礼,微笑道:“公主在等着轸王殿下么?”
嫦曦瞥了一眼跟在我身后的近卫,眼底的苦涩更浓,如画的眉目便氤氲了淡淡的愁绪,说道:“是呀,他本说过近日会来探望我。但一转眼,已经许多天不见他踪影了。”
言毕,她又是幽幽一叹。
杏面桃腮,薄愁如醉,我见犹怜。淳于望曾一度为她所惑,也是意料之中。
正在沉吟之际,隐觉身后有一道目光投来,甚至把背脊都刺得有些辣辣的,像被针尖扎上了一般。
我皱了皱眉,一边携了嫦曦到软榻上坐下,一边借了眼睛余光往后察看时,正见一片灰黄的衣角在门边一闪而过。

相思彻,暗香疏影透(3)
淳于望是南梁孝文帝第九子,母亲本是前朝重臣之女,孝文帝兵变夺位,她家受到牵累,一门死散殆尽,她则被充为宫婢,后被孝文帝看中,很是宠爱,从宝华、才人、昭容一直做到贵嫔,生了淳于望,又晋为柔妃,终于为人所忌,屡屡拿了她的身世大作文章,并栽赃污她有犯上谋刺之心。孝文帝开始未必相信,但听得多了,也渐渐疏远她,后来竟由着王皇后将她迁入冷宫,不闻不问。
但他应该是清楚皇后的手段的,才会把年幼的淳于望交给了和王皇后针尖麦芒处处相对的李贵妃。王皇后想害的皇子,李贵妃毫不犹豫地保全了下来。后孝文帝病重,王皇后因善妒受谴,李贵妃随侍身侧。等孝文帝驾崩,王皇后还做着自己的嫡子继位后重掌大权的美梦时,传出的是皇太子暴毙的消息。
继位之人,成了李贵妃所生的三皇子淳于晟。
不仅皇后所出的四皇子暴毙,大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十皇子等几位不是李贵妃亲生的皇子,在淳于泰即位后也先后“重病”或因罪被贬往偏远之地,三五个月内死得干干净净。
淳于望虽不是李贵妃亲生,却是她一手带大的,加上性情谦和温顺,甚得孝文帝宠爱,每每也在孝文帝跟前称誉养母慈恤贤德,久而久之,李贵妃待他也便与亲生无异。等淳于晟即位,李贵妃成了李太后,他立刻和她的其他二子一起封了亲王,甚至求得了李太后的允许,把冷宫中的柔妃接出来同住。
这一年,淳于望已经十四岁。柔妃在冷宫中足足呆了十年,虽有淳于望暗中照应,早已十分虚弱;等听闻是孝文帝驾崩才换来的她的自由,身体状况立刻急转直下,不到一个月便去世了。
她留给淳于望的最后的话是:“望儿,你知道我为什么坚持要你父皇赐你名为‘望’吗?望,是守望。一生一世,只守望一个人。”
一生一世,只守望一个人。
哪怕倾尽生命,也换不回那人的一个回眸,亦是无怨无悔。
淳于望伤悼不已,又见朝堂内外血雨腥风,怕淳于泰猜忌,遂借口为太后祈福,在万佛山修筑精舍,每日与些方外之士谈禅论道,只在李太后生辰之际才会回宫贺寿,顺路和几位兄弟团聚,鲜少去朝臣接触。
淳于晟见这个弟弟有敬畏之心,何况是从小看着长大的,知道他恭顺,反而封赏有加,更胜两名亲弟弟。
*
淳于望在十八岁时遇到了盈盈,那时她大约只有十四五岁。
说大约十四五岁,是因为盈盈始终没能记起她到底是哪一年出生的,甚至,她始终没能记起她真正的姓名。
那一年,岳州一带地震,狸山山洪爆发,正在狸山寻仙访道的淳于望从山上冲下的洪水里救出了她。
盈盈秋水眸,淡淡春山眉,姿容妍丽,潇洒无双。
淳于望几乎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便认定她就是自己打算一生一世守着的那个人。
她在他的身畔,他只要守着就可以,不必和母亲一样,守望一生一世,却至死也等不来守望着的那个人。
发现她什么都记不得时,他甚至立刻告诉她,她叫盈盈,是他的妻子。横竖狸山在大梁境内,而在大梁的土地上,大约还没有人家可以拒绝得了李太后所钟爱的轸王的求亲。
她恢复得差不多时,他占有了她,把她欺负得很惨。
她的身体稚嫩青涩,甚至还未发育完全,根本不懂得什么云雨之乐,他久居山中,也无甚经验,技巧也未免差了些,偏又舍不得放开她。
结果那一晚,她委屈地窝在他的怀里哭了一整夜,把他哭得又是懊恼,又是心疼,又有些得意。
把她抱在怀里的感觉,是记事以来从未有过的满足和愉悦。父母兄弟们总是纠缠在江山、权势之中,却不知可曾有一天享受过这样从身到心无与伦比的满足?
但他似乎也就那一次把她欺负得很惨而已;以后的日子,都是她把他欺负得很惨。
淳于望做梦也没想到,盈盈年纪虽小,竟然有一身少见的好武功。
从出世的那一天,他便生活在你死我活的宫廷暗斗中,又有李太后言传身教,自是深谙自保之道。皇子们从小便有人教习文韬武略,他行事谨慎,只作对书画金石感兴趣,其他的策论兵法之类,考较起来每每落于下乘。武艺一道更显愚钝,绝不抢有“武王”之称的十一弟荣王的风光。
可他并不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尤其在山中生活相对自由之后,也曾请了一位久已退隐的世外高手传授武艺,寻常的宫廷护卫都未必是他对手。
但他怎么也打不过比自己小了三四岁的小妻子,常被她折根梅枝打得抱头鼠窜,狼狈不堪,她却玩闹得极开心,把淳于望不轻不重打上一顿,立刻会主动送上香吻去讨他欢心,让他气也气不得,笑也笑不得,只能在夜晚从另一方面多多教训她。
可惜她渐渐开了窍,对于他的“教训”根本不以为意,甚至越来越乐此不疲。
盈盈没有记忆,用起武功完全看不出招式的来龙去脉,连淳于望请来的高手也无法辨别她的师承来历。淳于望为了不致老被小妻子打得落花流水,开始在下工夫修习武功。他极聪颖,天份又高,第二年便常常能反败为胜,但这时他对她另一方面的教训有了成果:她有身孕了。
他舍不得碰她一指甲,于是只是继续抱着头让她欺负,连还手都免了,生怕她动了胎气。
盈盈怀孕七个多月时,还喜欢挺着个大肚子满山跑,打雀儿,赶野兔,没片刻消停。淳于望没指望这个才十六七岁的小丫头能照顾好她自己,只能硬着头皮寸步不离地跟在身边守护着,一改素日的文雅安静,像个老夫子般时时在她耳边絮叨,劝她安生些养胎。盈盈年轻任性,听得不耐烦时,自然又是冲上前一顿拳打脚踢逼他闭嘴。
这日天色已暮,盈盈玩得开心,他只怕天黑后走山路不安全,千方百计哄着她,想拉她早些下山。她不耐烦了,又是一脚踹向他。
彼时他们正站在一处斜坡上,以他的身手,他本可以避开那一脚;便是避不开,身侧也有树木可以借力。可他心念一转,顺势便倒了下去,沿着山坡直滚下去。
也许是老天想他演得更逼真些,滚落时他的额角还撞在了一处石头上,等他在坡下止住自己身体佯作昏迷时,已是满额的鲜血淋漓。
他听到了盈盈惊慌失措的呼喊着,一路叫着他的名字奔下来,抱住他哭叫道:“阿望,阿望,望哥哥,你快醒过来,我听你的话,我们这就下山,望哥哥……你别吓我呀,你不许吓我呀!”
其实他也怕真的惊吓到她,所以没等她哭几声,便笑着睁开眼,拍拍她的头,告诉她:“我没事。”
她如释重负地跟他回家,但自此至少有一个月,她都会在半夜里哭着惊醒,然后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松开。
她说:“我总是做梦,梦到你死了,再也叫不醒。”
她又说:“如果你死了,我只能跟着你死去了。这滋味比死难受。”
淳于望为自己的卤莽后悔,更精心地守护着他的爱人,并且无怨无悔。
只因他知道,他的小妻子不仅身体开了窍,感情也真正地开了窍了。
*
盈盈再也没有不知轻重地欺负淳于望,虽然依旧活泼好动,却极少淘气到让淳于望烦恼了。生下相思后,她逗弄女儿之余,把剩余的精力放到了和淳于望一起练剑上。
开始跟着教淳于望的高手练,后来便自己想些古怪的招式,还拉着淳于望一起想。
可淳于望和她的想法往往相左,一个人想出来的沉稳劲健,另一人想出来的却轻盈灵动,最后竟成了完全不同的两套剑法。
说是两套,可两人同时运剑时彼此得配合却又极和谐,往往显出意想不到的高超威力来。
在传授他们武功的那位高手的帮助下,这两套剑法成为相辅相成威力倍增的双人合击剑法。
因剑法最终成形时是开满梅花的大雪天,雪压寒梅,铁骨飘香,淳于望便把这两套剑法分明命名为“暗香”、“疏影”。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其实太过孤清幽寂了。
可当时淳于望并没有觉得雪地里盛开着的梅花怎么着孤单。
盈盈舞动暗香剑法时,他看到每朵落下的花瓣都在随她起舞,翩翩如蝶,每瓣都蕴着她的笑靥,明光璀璨,风流娇妍。
他以为他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远离勾心斗角的朝堂,远离刀光剑影的纷争,甚至远离暄嚣浮躁的尘世,这样安稳宁谧地过下去,从这一辈子,到下一辈子。
他相信他的盈盈也一定是这样的想法,当然她更可能根本没想过外面还有着那么复杂的世界。
因为淳于望和女儿就已是她全部的世界,全部的思维。
那时,相思还没有名字,他们一定闲得厉害了,居然在为女儿应该以梅为名还是以雪为名烦恼着,到相思六个月时还没有确定下她的名字。
直到,那场大火。
他至今没想明白那场大火因何而起,他只知大火前几天,盈盈有些不对。
她罕有的安静,常一个人坐在结着青色梅子的老树下皱眉苦思。他去问她时,她又笑着拉他去看女儿,灵动的眼神再无异常。
那个让他失了魂魄的夜晚,他是被床前的火光惊醒,然后才发现身畔的盈盈不见了。
然后,他听到了奶娘的呼救。
四处是火,连女儿的房间里都窜出了火苗。
他救出女儿,然后挨个房间寻找他的盈盈,直到全身都是火苗,护卫用浸湿的毯子把他裹住,强行把他拖出。
他们的房屋被烧光了,但发现得很及时,并没有人葬身火海,连厨房里的鸡鸭都活着从火里扑楞出来了,一身好武功的盈盈不可能逃不出来。
事后清理火场,也的确没有看到任何尸骸。
可他的盈盈,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好像平白就从大火中消逝了。
连同她住过的屋子,穿过的衣服,用过的器具,消逝得无影无踪。
三年夫妻,三年恩爱,三年耳厮鬓磨心心相印,竟像是一场梦。
醒了,梦空了。
除了相思,他一无所有。
他宁愿从来就一无所有。相思是压在心头的山,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曾经经历的充实和快乐,于是,心里破开的那个洞,越来越深,越来越黑,漩涡般席卷着他,让他透不过气。
日日夜夜,煎心断肠……

风雷激,星辰摇动时(3)
被剧痛逼得悠悠醒转时,瑞兽飘香,红烛滴泪,我正身在一处陈设精致的卧房中。
两名梁国太医正围在我所卧的软榻前,将我的手臂搁在棉垫上,捋起衣袖,小心地为我接骨。我便是在骨节对上的一瞬间,硬生生被痛醒过来。
淳于望正倚在窗棂边远远地望向我,漆黑的眸心已经不见了原来的腾腾烈焰,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担忧和不安。
忽见我抬眼望他,他也便盯着我,许久,才缓缓地转开目光,盯向那跳跃的烛火。
烛泪正静静而落,一滴,接着一滴,泪珠的形状,红得像血。
御医已为我我敷了药,正用夹板固定我折断的手。
疼痛钻心,我却一滴泪水也没有。
司徒凌一直告诉我,要做芮军合格的将领,要成为芮国合格的守护者,一定要有坚强的意志,宁流血,不流泪。
很久没尝过泪水的味道了。
最后一次落泪,还是两年前。
父亲秦惊涛在和柔然的激战中受了重伤,调养了一年后,终于还是因伤病而死。
临死前,他指着那块御赐的“忠义秦门”匾额说道:“晚晚,秦氏三代为大芮重臣,世世受皇家褒扬。可到你这一代,能将整个家族撑起来的人,只有你了。记得,成大事,谋大业,不要浪费了你一身好武功,满腹好谋略!”
成大事,谋大业,成为秦家第四代大芮重臣。我真切地感觉到那付担子像大山一样压过来。
对着父亲渐凉渐硬的尸体,我落泪了。
那次,也是司徒凌最后一次告诉我,宁流血,勿流泪。
太医包扎停当退下时,我早已汗出如雨,一身淋漓。被踹过的胸腹憋疼得喘不过气来,逼得我发出一声声喑哑的咳嗽。
有柔软的巾帕小心覆到我脸上,轻轻地拭我额头和鼻尖的汗水。
原以为是侍女,一睁眼,居然看到淳于望近在咫尺的面庞。
他的眉目温文,眼角浮着疲倦,低低问我:“盈盈,觉得好些了吗?”
盈盈?
这么柔美的名字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忙按着胸口忍着疼答道:“轸王殿下,你认错人了。在下秦晚,是大芮的昭武将军。”
“昭武将军?”
淳于望的眉挑起,唇边慢慢扬起的笑纹,说不出是嘲讽还是自嘲。
我没觉出有什么好笑的,皱了眉冷淡地望着他。
他探手,迅捷如电,飞快拔下我绾发的玉簪。
我一惊而起,却避闪不及,一头乌发凌乱飘下,松散地披到肩头。
他的目光便愈发柔和,微笑着问:“芮国什么时候开始可以任用女人为将领了?”
我将长发甩到脑后,冷淡道:“不论身手武功还是领兵谋略,我都可以将天下大多数的男儿踩到脚底,为什么不可以成为将领?”
他似气恼,但只叹道:“幸亏我不在你可以踩到脚底的大多数男儿之列!”
这位轸王殿下自然不是我轻易就能对付得了的。我的消息也明显有误,他绝对不是寄情山水只解诗酒的闲王。他的几次出手看似寻常,可就是我没受伤,也不一定能闪避得了。
我低头看一眼自己重伤的手臂,低沉说道:“如果我能活着离开芮国,下一次的胜负,尚在未知之数!”
淳于望便冷笑:“也许你能再次离开芮国。但是,这一次,你想离开,得踩着本王的尸体过去!”
他的神情并看不出太大波动,可他拂袖而去时,肩膀似乎在微微地发着抖。
看得出,他气得不轻;而我亦无语。
盈盈,是他死去的恋人,还是他逃走的爱妾?瞧来应该和我长得有几分相像?
居然对着个长得有几分相像的女人就能这样神魂颠倒,满口梦话,真是可笑。
而他在我和淳于皓打斗时突然拉开我领子,难道是为了看清我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以他的身高和当时所站的位置,完全可能看到些男人不该看到的景象。
正如司徒凌所说,南人多奸诈,道貌岸然的外衣下,大多是见不得人的无耻嘴脸。
我唯一庆幸的是,淳这种莫名的痴迷,让我逃脱了牢狱之苦,甚至能过得比我平时不打仗时更要奢华。
虽然重伤不便洗浴,侍女还是抬了大盆的热水过来为我擦洗。水中泡着腊梅花瓣,热气的氤氲中,清香沁骨,幽而冷的自然标格,正是我素日所喜。
只是我从来不留心这等生活琐事,说是喜爱,也不外是在自己府第多植几株梅花,花开之际在各处花瓶插上两枝盛绽的花枝而已。早就听闻女人以花瓣洗浴不但体气芬芳,更可润泽肌肤,可我从没把自己当成女人过,更不会去弄女人这些取悦男人的玩意儿。
不过我并不在意身上沾染上腊梅的气息,这种幽暗的清香似乎契合我潜藏着的某种向往,无端地让我觉得轻松。我竟没有因为身处敌境而影响睡眠,甚至睡得比以往还要沉些,梦里满满都是梅花的暗香。
也许,也因为太医让煎的那些治疗内伤的汤药吧?
醒来时已有侍女取了洗漱用具在旁候着,见我一睁眼,即刻上前为我更衣。
预备的衣衫从小衣到中衫、夹袍、棉裙、狐裘一色俱全,原来穿的武将男装已然不见,好在佩饰和宝剑尚在。而我只要见着荷包和承影剑尚在,心里便安定许多,匆匆换了衣衫,便将这两样东西挂到腰际。
只要剑在手,药未失,即便轸王府是龙潭虎穴,早晚也会找到逃离的时机。
何况,公主尚在雍都,芮国闻讯后必定遣人来救,有司徒凌在,他们断不会对我的境遇视若无睹。
我不会梳妆,偶尔女妆打扮,也只是随意挽个堕马髻而已;如今一只手无法动弹,自然只能由着侍女摆弄。
妆毕,镜中的美人儿正向我冷冷嗔视。
肩如削成,腰若束素,眸蕴寒星,眉凝柳烟,云髻半倾,凤簪斜插,浅杏色的夹袍,披着朱砂红的狐裘,式样俱是简洁,清冷之外,凭添绝艳。
我晓得我生得俊俏,却没想过我也能妍美如斯。
侍女也在惊艳,但眼神之中,惊艳之外,似乎更多的是惊讶,还有从这种惊讶延展开去的尊崇。
身后有人叹道:“我就知道,你的面色也是装出来的。你皮肤好得很,不敷粉一样好看。”
不用回头,我便知道来者是淳于望。
有人呈上药来,手一试,便是不冷不热,正宜入口。我提了药碗仰脖一饮而尽,立刻又有人呈上甜汤和方糖。
我看也不看,站起身面向淳于望,淡淡笑道为:“原来轸王府待芮人如此有礼,待我归国后,必定备上一份大礼来谢!”
淳于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闻我说话,才蹙起眉,默然望了一眼我晚间睡过的床铺,说道:“走吧,用早膳去!”
几个侍女要来扶我,我随手甩开,冷冷地望了她们一眼。她们即刻顿住身,神情间显然有了怯意。
即便是女儿妆,长年征伐厮杀也已在不知不觉间我在身上刻下浓浓的印记。纵是有伤在身,无法握剑,那种满是杀机的威凛之气,并不是小小的侍女所能承受的。
“轸王殿下邀在下一起用早膳,是在下的荣幸。”我微笑道,“请前面带路吧!”
淳于望凝视着我,眉宇间的疲倦居然比昨天更浓。
许久,他才拉过我的手,握在掌心,慢慢走向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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