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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求我回头?先问问君上吧沈玥裴玄

沈玥 著

武侠仙侠连载

沈玥只当没听见,继续说:“反正你和沈嫣然两情相悦,蛇鼠一窝,她人都送到你府上了,我也不拦着你们。给我和离书,我立马让位,从此互不相干。”裴玄眼底怒火越烧越炽,深黑眸底隐隐泛出血色,一字一顿,骇人的阴冷。“你是裴府的姨娘,没有和离的说法!”沈玥一听眼神也冷了,“裴玄,我可不是在跟你商量。”锋利的斧尖微微抬起,尖头直接刺破沈嫣然的喉咙,鲜血流了下来。“裴玄哥哥,救我——”沈嫣然吓得浑身冰凉,动都不敢动,眼神恐惧的看着裴玄。“拿和离书来换人,否则就给她们收尸!”沈玥声音冰冷。“你没有拒绝的资格。”裴玄目光凌厉地盯着她,沈玥也毫不退让,眼神直视。空气犹如凝滞般,火药味十足。裴玄心里再次惊讶,在这场无声的对峙中,她竟然不落下风,没有丝毫的动摇...

主角:沈玥裴玄   更新:2025-04-19 18:3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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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玥裴玄的武侠仙侠小说《想求我回头?先问问君上吧沈玥裴玄》,由网络作家“沈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沈玥只当没听见,继续说:“反正你和沈嫣然两情相悦,蛇鼠一窝,她人都送到你府上了,我也不拦着你们。给我和离书,我立马让位,从此互不相干。”裴玄眼底怒火越烧越炽,深黑眸底隐隐泛出血色,一字一顿,骇人的阴冷。“你是裴府的姨娘,没有和离的说法!”沈玥一听眼神也冷了,“裴玄,我可不是在跟你商量。”锋利的斧尖微微抬起,尖头直接刺破沈嫣然的喉咙,鲜血流了下来。“裴玄哥哥,救我——”沈嫣然吓得浑身冰凉,动都不敢动,眼神恐惧的看着裴玄。“拿和离书来换人,否则就给她们收尸!”沈玥声音冰冷。“你没有拒绝的资格。”裴玄目光凌厉地盯着她,沈玥也毫不退让,眼神直视。空气犹如凝滞般,火药味十足。裴玄心里再次惊讶,在这场无声的对峙中,她竟然不落下风,没有丝毫的动摇...

《想求我回头?先问问君上吧沈玥裴玄》精彩片段


沈玥只当没听见,继续说:“反正你和沈嫣然两情相悦,蛇鼠一窝,她人都送到你府上了,我也不拦着你们。给我和离书,我立马让位,从此互不相干。”

裴玄眼底怒火越烧越炽,深黑眸底隐隐泛出血色,一字一顿,骇人的阴冷。

“你是裴府的姨娘,没有和离的说法!”

沈玥一听眼神也冷了,“裴玄,我可不是在跟你商量。”

锋利的斧尖微微抬起,尖头直接刺破沈嫣然的喉咙,鲜血流了下来。

“裴玄哥哥,救我——”

沈嫣然吓得浑身冰凉,动都不敢动,眼神恐惧的看着裴玄。

“拿和离书来换人,否则就给她们收尸!”沈玥声音冰冷。

“你没有拒绝的资格。”

裴玄目光凌厉地盯着她,沈玥也毫不退让,眼神直视。

空气犹如凝滞般,火药味十足。

裴玄心里再次惊讶,在这场无声的对峙中,她竟然不落下风,没有丝毫的动摇。

难道……她是真的想跟他和离?

就为了一个名分吗?

裴玄只觉得荒谬。

“我跟你解释过,以沈家的罪名,你如果为正妻,裴家也会被视为同党,遭到群臣与百姓攻讦。”

“那关我什么事?”沈玥冷淡地说,“我只要一份和离书。”

裴玄眉头深拧,“让你做妾,并非想羞辱你,而是以此保全你和裴家。你若觉得做姨娘委屈,我可以下令,让你与嫣然无分大小,以后平起平坐。”

沈嫣然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她费尽心思的替代沈玥,不止是为了那份嫁妆,更为了一辈子把沈玥踩在脚下。

要是沈玥跟她平起平坐了,她嫁给裴玄的意义是什么?!

“裴玄哥哥……”

沈嫣然委屈的话还没来得及说。

沈玥直接拒绝,“不需要!”

裴玄眼底压抑不住的怒火再次上涨,他缓缓往前,目光逼视着她,“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已经足够退让了!”

沈玥讥讽,“这种退让你还是留给别人吧,不管是妻是妾,我都看不上。”

裴玄眼神愠怒,“没有女人不在乎名分,你闹出这么大的风波,还伤了母亲和妹妹,不就是跟我要名分吗?”

沈玥皱眉,“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再说一遍,我只要和离书,别的一切免谈!”

裴玄冰冷地说:“只要和离书为何不来找我,却要打上松鹤院?不就是为了闹大事端,想逼我退让吗?”

“我找你要你会给?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受了我父亲多少提携栽培,却不思回报,还在我父兄死后,算计他们留给我的嫁妆,与沈嫣然狼狈为奸,逼我做妾,口口声声污蔑我父兄逼迫。”

沈玥冷声道:“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嘶!

众人惊的倒吸冷气。

她怎么敢——

竟然指着将军的鼻子骂!

裴玄俊美的面容已经阴沉到没法看了,眼里怒火沸腾,几乎要当场气炸。

沈玥骂了个爽,手臂长时间举着斧头,似有些乏力,往下沉了沉。

就在这一刻,阿婵猛地大叫。

“小姐当心!”

裴玄不知何时来到了近前,与沈玥距离不足两米,趁着她略有松懈的一刹那,他敏捷的身影犹如一头黑豹,骤然疾冲而出,五指牢牢攥住沈玥手腕,狠辣一拧。

“唔。”

沈玥痛得闷哼,手腕骨咔吧一声脱臼,霎时淤肿起来。

手指顿时脱力。

锐利的斧头直接往沈嫣然身上掉。

沈嫣然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还没来得及尖叫,裴玄直接一脚将斧头踹飞出去。

“砰”一声,斧头倒飞落地。

与此同时,他攥住沈玥的手还没松,将她拽到身前,另一只手蓦然掐住她的脖子,指骨卡在她颈部的勒痕上。

刺骨的剧痛像电流一样窜过后背,霎时间,逼出了层层冷汗。

沈玥痛得眼前一黑,窒息感传来,她本能抓住裴玄的手腕。

裴玄毫不留情地掐紧她的脖子,目光狠戾,“沈玥,是我太给你脸了!让你如此胆大放肆,现在,是谁没有资格拒绝?”

“……”

沈玥说不出话,手指无力抓挠两下,脚尖几乎离地。

冷白的脸很快涨得通红发紫。

裴玄毫无心软,要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明知她脖子上勒伤严重,手指却故意掐在原来的伤痕上,伤上叠伤,痛不可挡。

他冷漠而居高临下,看着她垂死挣扎,仿佛在看一只卑微不驯的蝼蚁。

女人就应该乖巧柔顺。

像她这样不驯服、还敢反抗的女人,就该不留情的折断骨头,磨平棱角。

濒死一回不长教训?那就多来几次。

总有她怕的时候!

“小姐——”阿婵和阿絮大叫一声,朝裴玄扑过去。

裴玄看都没看,直接就是狠狠两脚。

阿婵和阿絮被踢中胸口,踉跄着摔在地上,嘴角都沁出血。

“小姐,小姐……”

两个丫鬟确实忠心,都吐血了还担心沈玥,挣扎着想爬过去。

沈嫣然满脸兴奋和惊喜,顾不上自己还被绑着,高声大喊:“裴玄哥哥,快杀了她,给我报仇!”

屋外的护院看得眼睛都直了。

裴玄脸色阴寒没有理会,直到看着沈玥快要窒息,心底的怒火才稍稍平息。

他略微松开了一些手指,给她喘/息的余地,却没有松开。

“沈玥,知道错了吗?”

沈玥脸庞充血涨红,艰难睁开眼,一抹沁血的红艳染在眸底。

裴玄并不放在眼里。

他自信沈玥那点力气,不足以从他掌中脱身。

沈玥似乎也放弃了挣扎,脚尖离地站不稳,她一只手本能地抓住裴玄手臂的衣服,无意间滑过他的肩膀。

蓦然,她泛血的眼底闪过锐利。

杀机骤现!

裴玄顿觉不妙,下意识想将她扔出去,但已经晚了。

沈玥看似无力的手指顺肩膀滑向颈部,在他猝不及防之间,找准穴位,狠狠一刺!

裴玄浑身骤僵,被一股无形的劲气封了穴,竟然不能动。

“沈玥……你会武功?!”

“咳咳咳!”

沈玥从他掌中挣脱而出,踉跄扶住桌子,捂着喉咙撕心裂肺的呛咳,纤痩肩膀颤动,几乎站不住。

裴玄全身不能动,愤怒和耻辱冲上心头。

他厉声质问:“你在民间长大,从何学会的习武点穴?为什么不说?!”

沈玥止住呛咳,抬起头,涨红的脸庞已化作清雪一般冷白。

她直接走到裴玄面前,扬起手,毫不留情地扇了他一巴掌。

“啪!!”


胡氏眼睛死死瞪着沈玥,一时竟无话可说。

李嬷嬷也傻眼了,“这……”

还有这种事?之前竟然没想起来。

不对。

李嬷嬷心里忽然一激灵,目光忍不住看向胡氏。

二夫人应该是想到了,嫁妆和家产不一样,她们没法直接拿到手,所以,才有了二小姐顶替沈玥进裴家,用偷梁换柱的方式,拿到嫁妆。

这法子原本也算巧妙。

但谁能想到,大小姐竟然和离了,还逼得裴家写下了和离书,“自愿”退还了所有嫁妆。

这样一来,那些从沈家抬出去的嫁妆,经过裴家这一倒手,彻底成了沈玥私人的东西。

不管她是要改嫁,还是拿着嫁妆自立门户,沈家都不能说什么。

这简直是……

李嬷嬷一时心乱如麻,后背有些冒冷汗。

当初沈侯爷执意要把长房所有家产,全放进女儿沈玥的嫁妆里,沈夫人和三个儿子对此也毫无异议。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沈侯爷是爱女心切,想要弥补女儿从小流落在外的艰苦,才做出了这种荒唐决定。

现在细细想来,难不成……

胡氏脸色难看至极,死死盯着沈玥,“原来如此,这是你们早就算计好的!”

沈玥平静道:“二婶说笑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少跟我装蒜!”

胡氏咬牙切齿地道:“我就说,你父亲怎么会那么糊涂,连自己三个儿子的前程都不顾了,竟把所有家产都给了你,天底下哪有这么偏心的父亲?不疼儿子疼女儿?原来是早就算好了这一招,借此保存家产。”

家产这种东西,如果一直留在沈府,是有可能被夺走的。

一旦长房出事,二房就是捡现成的便宜。

关键是还名正言顺。

但如果,把家产换一个名字,变成女儿的嫁妆,情况就不一样了。

按照大燕的律法。

女子的嫁妆是属于婆家的,一旦出嫁,就跟娘家没了关系。

倘若裴玄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沈玥”带着沈家所有家产嫁过去,不仅可以保证她一生富贵无忧,也能借此保住沈家百年的底蕴。

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沈玥心里轻叹。

只可惜,她父亲看走了眼。

裴玄根本就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留在“沈玥”手里的巨额家产,在她父兄死后,反而变成了她的催命符。

更是人人觊觎的一块肥肉。

沈玥和裴玄撕破脸时,执意逼着裴玄签下和离书。

斩断夫妻关系只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是,沈玥在和离书上,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地写着“裴家自愿退还所有嫁妆,”并迫使裴玄画了押。

她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沈家长房的家产,一分不少从裴府夺回来。

有了这份和离书,不仅她和裴玄再无瓜葛,与裴家这个婆家也一刀两断。

原本在律法上,一旦出嫁就归婆家所有的嫁妆,自然也就回到了她手里,从此变成了属于她个人的东西。

不管是沈家这个娘家,还是裴家这个前婆家,都没有任何理由下手。

沈玥眸子讥诮地看着胡氏,“二婶怎么想都无所谓,反正现在,长房已经没有任何家产,我的嫁妆又只属于我一个人,没有被二房夺走的道理。”

说着,她又看向李嬷嬷,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就算是你们去报官,到了衙门上,也没有一条律法可以证明,侄女的嫁妆要给叔婶继承。”

李嬷嬷脸色又青又白,在沈玥冰冷的目光下,忍不住低头,频频擦着汗。

刚刚她还说,告到衙门是沈玥不占理。

结果现在,不占理的却成了二房。

天底下就没有把侄女的嫁妆,交给叔婶继承的道理,这种事说出去都荒谬。

胡氏怒吼道:“你那些嫁妆还不都是沈家抬出去的?都是沈家的东西,是被你和你娘偷走的!”

沈玥冷笑,“这话我不认,首先我备嫁出嫁时,我父兄都还在世,所有嫁妆都是他们一手准备,跟我娘毫无关系。我父亲是沈家家主,他有权利调动沈家所有家产,想给多少就给多少,你们二房没有质疑的资格。”

“更何况,沈家历代都是长房继承,家业家产本就与二房无关,现存的产业中,有多少是我父兄真刀实枪拼来的?你们二房又付出了什么?说句难听点,你们二房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吃的每一口粮食,穿的每一件衣服,哪一样不是沾了长房的光?”

“至于说偷——”

沈玥止不住地冷笑,嘲讽地看着胡氏。

“我父亲在世时,唯有我娘是一生挚爱,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我父亲留给我和我娘护身的东西,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说偷?”

胡氏顿时感觉心口被捅了一刀,血淋淋的绞痛。

这话可真没说错。

归根究底,沈观山和蒋氏,还有他们的儿女是一家人。

而她——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李嬷嬷眼看胡氏被压住了气势,急忙跑到她身边,色厉内荏地对沈玥道:

“就算嫁妆是你的,可你现在已经被休了,下半辈子还不是要靠沈家生活?二房要主持家业,总不能白白养着你们母女,你还是要把嫁妆交出来,充入公中,不然,有什么脸继续赖在沈家?”

沈玥讥诮地道:“你们二房都有脸赖在我家几十年,现在好不容易翻身做主,倒有脸指责起长房来了?”

“真是厚颜无耻!”

一直守着本分、没有说话的康嬷嬷,此时忍无可忍了。

她铁青着脸怒道:“二房这些年占了长房多少便宜,从前怎么不说?如今形势翻转,竟连一点血脉亲情都不顾了吗?侯爷和几位公子还在天上看着呢。”

此时,一阵森冷的夜风吹过,残枝落叶簌簌作响。

几十名护院抓着护棍,怒目而视,眼里全是怒火和不齿。

李嬷嬷只感觉后颈凉嗖嗖的。

她强撑着,梗着脖子,“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我们只说现在,你们长房就是要靠二房支撑,交出嫁妆是理所应当,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怎么样?”沈玥看着她,唇角溢出了冷笑,“要将我和我娘赶出沈府?”


沈玥的神情变得慎重。

她重新解释道:“我想跟你们做的交易,具体来说,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如果我不能留在我母亲身边,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一定要保证我母亲安好。”

贪狼和破军眼神微微一变,还没说话。

沈玥接着道:“要保证她性命无忧,最好不要受伤,不受任何磋磨,必要时候,甚至可以护送她离开京城,去南郡,或者隐藏起来都可以。”

破军欲言又止。

但这一次,他没有再轻易开口。

贪狼深深地看着她,“时间呢?”

“时间不定,直到我重新回到母亲身边,亲口说交易结束为止。”沈玥冷静地说。

贪狼暗暗皱起眉,“沈姑娘,这可不是一桩简单的交易。”

她的条件看似简单,实则相当复杂。

还是那句话,聪明人做交易,是绝对不会吃亏的。

她既然提到了要保证沈夫人平安无事,就说明在她的预想中,接下来沈夫人一定会遇到某种危险,而她甚至还说,要护送沈夫人离京,前往南郡,或是隐姓埋名。

贪狼心里清楚,沈夫人的娘家蒋氏,如今就定局南郡。

这显然是要送沈夫人去娘家避难。

换句话来说。

沈玥是预感到了某种危险,可能会让沈夫人连京城都待不下去,需要前去找娘家求庇佑。

而且,蒋家也未必能护住沈夫人。

所以最糟糕的情况,需要沈夫人隐姓埋名,以此保证安全。

但沈夫人本身没有自保能力,沈玥自己又可能因为某种原因,不能留在母亲身边。

所以,她才盯上了他们两个人,打算以交易的名义,提前为母亲找好护卫,保证她的安全。

贪狼没心思感叹母女情深。

他心里升起强烈的警惕心,总觉得一旦答应,就会被卷进不可抗拒的麻烦中。

旁边的破军喃喃自语道:“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踩在大坑边上,马上要掉进去的感觉……”

破军或许不怎么聪明,性格也跳脱。

但他直觉一向很强,每每都能在生死边缘靠直觉捡回性命。

沈玥无奈道:“我只是习惯丑话说在前面,毕竟交易是平等的,有多少付出就有多少回报,我也不想瞒着你们。”

这话的意思是,她提出的条件有多麻烦,他们得到的好处是等价的。

双方都不会吃亏。

贪狼实在想不明白,他们和她明明第一次见面,她哪来的自信觉得,他们会答应这种交易?

本想直接拒绝,但不知为何话到嘴边,贪狼又改变了主意。

“既然是平等交易,沈姑娘,可以把筹码摆出来。”他倒想看看,她能拿出怎样的筹码,说服他们答应。

沈玥认真地道:“你们各自的性命,够不够做筹码?”

贪狼顿时眼神一变,透出寒意。

不等他有反应,沈玥抢先抬起手,“别误会,我没有威胁你们的意思,你们也看得出来,我没有这种实力。”

贪狼动作微顿,这倒是一句实话。

她身上没有半点习武的特征,也没有内力,要说以性命胁迫他们答应。

她办不到。

“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破军不解地问,“我们两人的性命,怎么就变成你的筹码了?”

沈玥道:“意思是,你们快死了。”

破军、贪狼:“……”

沈玥继续道:“而我可以救你们,两条命换我母亲平安,你们不亏。”

贪狼嘴角微微抽搐。

破军都傻眼了,他眼神古怪地看着沈玥。

“我们两活蹦乱跳在你面前,你却说我们……快死了?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要不是沈玥之前分析结论都很准,破军都忍不住想说,你是不是忽悠我们?当我们傻啊?

街头算命的都不敢这么说。

这不是咒人死吗?

沈玥看着眼前两个人,目光微微上移,看向两人犹如乌云罩顶的脑袋。

一团黑雾形如盘蛇,从头顶往下吞噬,紧紧缠绕着两人,雾气深处翻涌出不详的血色。

“血光之灾。”沈玥看着黑雾,喃喃道,“壮大到这种程度,已经不是普通灾厄,而是劫了。”

而且,是死劫。

贪狼已经不想说话了,满眼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破军更是哭笑不得,“你难道想说你会算命,从我们身上看到了血光之灾?”

“确实是我看到的。”沈玥认真地说,“从你们出现在裴家屋顶上,我就感觉到了。”

毕竟像她这种人,对死气劫气一类的脏东西,尤其敏/感。

想不发现都难。

“噗。”破军忍俊不禁,伸手指指自己的脸。

“我听说街头算命都喜欢看面相,什么印堂发黑,面带死气,所以你是隔着这层铁面具,看到我们快死了?”

“不用看面相,劫气都聚在一起了,照这趋势……”

沈玥微微沉吟,冷不丁地问:“你们三日之内,是不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破军眼底的笑意凝住了。

贪狼眼神陡然冷下,没说话,只是定定看着她。

“看来是的。”

沈玥提醒道,“我没想打探你们的目的,也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但我劝你们,最好直接放弃,去了就回不来了。”

“你们会死在这次行动中。”

贪狼实在忍无可忍,“你连我们要做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敢如此断言?”

沈玥反问道:“你觉得我在诅咒你们吗?我没这么无聊。”

但你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贪狼的眼神如此说。

破军试图打圆场,“说归说,不要太较真……”

沈玥打断他的话,“你身上有玉吧?”

破军指了指自己,“我?”

沈玥点头,“你的劫气比他还重,他要是九死一生,你大概连全尸都保不住。”

破军眼角一抽,怎么还越咒越难听了?

他不服气地说:“我的武功也不比他弱,凭什么他九死一生,我就得死透了?”

沈玥有点无语,“这是重点吗?把你胸前那块玉给我。”

她语气里有种不容拒绝的气势。

破军莫名其妙被唬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掏出了胸前的护心玉,下意识递给她。

“你怎么知道我有戴护心玉的习惯……等等,你干什么?”


他们愤怒的重点是裴玄。

“侯爷在世时对裴玄屡次提携,没少培养和照顾,三位公子也跟裴玄同军从伍,都是生死场上走过的兄弟,还不止一次救过裴玄,他就是这样报答沈家的吗?!”

“他对得起侯爷的提携,对得起小姐三位兄长吗?”

“竟然如此恩将仇报,这种人就该死!”

同样是军中出来的人。

同样是受过沈家恩惠的人。

带着伤残坚持留在沈府的这些护院,个个都满怀报恩之心,说他们愿意为沈家豁出性命也不为过。

得知裴玄受沈家大恩,却在沈观山父子战死后,如此对他们唯一的女儿和妹妹,这些护院气得眼睛通红,抓着护棍的手都暴起了青筋。

“白眼狼!”

“没良心的畜生!”

“他这样也算个男人!不配为人!”

一群护院恨不得用最痛恨的字眼怒骂,要是裴玄出现在他们面前,早就抄起棍子打过去了。

最后还是康嬷嬷红着眼睛拦下。

她说:“现在沈家不比从前,侯爷和三位公子都不在了,更背上了贪功冒进的污名,夫人病倒,沈家处境岌岌可危,只有小姐一个人苦苦撑着。我们这些人在大事上帮不了小姐,更不能像侯爷公子一样护着小姐,但最起码,我们不能给小姐惹事。”

“小姐已经与裴玄和离,不管他亏欠小姐多少,这笔账我们记着,小姐也会记着,早晚会有他偿还的一日。”

“我们只要保护好小姐和夫人的安全,让小姐没有后顾之忧,其他事情,以后慢慢算!”

这番话说服了护院们,也压下了他们的愤慨之心。

清漪院里这才没有发生动乱。

但私下的康嬷嬷,对几个丫鬟同样气得眼睛发红,咬牙切齿地说:

“从今往后,我们沈家只有一位小姐,没有什么二小姐!看到沈嫣然就给我打出去,我们小姐没有这样丧尽天良的妹妹!”

康嬷嬷说到做到。

一向恪守本分、礼数周全的她,连二小姐都不肯叫了,直称其名。

此刻,听到阿絮的禀告,康嬷嬷难掩怒火,语气讥讽地说:“沈嫣然还回来做什么?她不是跟裴玄男盗女娼勾搭在一起,连脸皮都不要了,上赶着‘嫁’过去吗?”

原本听阿婵和阿絮说了,康嬷嬷还以为沈嫣然就这么留在裴家,不会回来了。

谁知道天黑之后,她又灰溜溜地偷摸着回来了。

一副不敢见人的下作样。

阿婵同样嘲讽,“沈嫣然和裴玄打的一手好算盘,想着让她顶替咱们小姐,逼小姐委身,当个没名没分的妾。谁知道咱们小姐骨头硬、性子烈,不吃他们这恶心一套,当着京城百姓的面和离了。”

“两人没了这层遮羞布,想否认关系都来不及,沈嫣然还有什么脸赖在裴府?只能灰溜溜地跑回来了。”

毕竟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裴玄三日前娶的是沈玥。

如今又当众和离了。

裴玄再想掩人耳目,强行说他娶的是沈嫣然,那就真是把别人当傻子了。

沈嫣然也没法借着沈玥的婚事光明正大留在裴府,她现在连个名分都没有,不灰溜溜的回家,难道没名没分的给裴玄当妾吗?

她当然不肯。

阿絮冷笑,“因为小姐的和离,裴府今天一天外头都围满了百姓,跟咱们沈家一样,多少双眼睛盯着,沈嫣然吓得都不敢露面,生怕被人看见。”

“要不是现在天黑了,百姓们也纷纷散去,她才找到机会偷摸着回来,否则只怕还困在裴府呢。”

阿絮又道:“外头警戒的护院说,看到沈嫣然披着斗篷,偷偷从后门进了府,直奔二夫人的西院去了,只怕是去跟二夫人告状的。”

“她做了这种丑事,还有脸告状?”阿婵啐了一口。

“二夫人是她亲娘,又是同样不讲道理,我只担心沈嫣然一告状,二夫人又有理由来找/小姐和夫人的麻烦。”

阿絮皱眉,又问康嬷嬷,“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小姐一声?也好有个准备。”

康嬷嬷对沈嫣然一万个看不上,但对沈玥,她还是谨守主仆之道,不敢擅作主张。

因此犹豫了片刻。

康嬷嬷道:“我先进屋看看,要是小姐醒了,我就说。”

两个丫鬟连连点头。

康嬷嬷便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推门进了屋。

屋子里没有点灯,昏暗一片,里屋的床铺上纱帐未落,隐约可见一道侧躺的身影,呼吸声又清又浅,显然还在睡。

康嬷嬷轻手轻脚地走近,本想看仔细些,不料刚走到床边。

床铺上的沈玥倏地睁开眼,漆黑的眼眸隐隐泛过寒光,直勾勾地看过来。

她没有出声。

康嬷嬷险些吓到,连忙停住脚步,小声问:“小姐,我吵醒你了吗?”

“康嬷嬷?”

沈玥听出了她的声音,眼神柔和下来,声音里带着含糊和疲倦,“什么事?”

康嬷嬷小声把沈嫣然回府,可能找二夫人告状的事情说了。

沈玥懒散地窝在被子里,脸颊半遮半掩,一边听一边眼皮耷拉下来,她如今精力亏损,又折了一滴精血,越发加重了身体的疲倦和困乏。

没有适宜的东西进补,睡觉就是最好的补充精力的方式。

她需要好好养精蓄锐,真正的麻烦还在后头。

听完康嬷嬷的叙述,沈玥眼皮都快重新合上了,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含糊不清,“随她去,等找上门再叫醒我……”

声音越来越弱。

一句话还没说完,她又睡着了。

康嬷嬷只觉得心疼,止住声音。

她小心翼翼的等了一会儿,等沈玥的呼吸越发平稳后,才轻轻捻好被角,放下床帐,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嬷嬷,怎么样?”两个丫鬟看到她出来,关心地询问。

“小姐累得厉害,只说不必管,等二房找上门再说。”康嬷嬷小声道,“你们让院子里的人动作都轻点,别打扰了小姐休息。”

“知道了。”

另一边,西院的梧桐苑。

沈嫣然刚说完自己在裴家的遭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伸手去拉胡氏的手,“娘,你一定要给我做主,狠狠教训沈玥那个贱……”

啪!

话还没说完,胡氏骤然扬起手,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没用的东西!”


沈玥仰着头,任由两个丫鬟小心地上药,闻言眼神微冷。

“被发卖的人没有被磋磨吧?”

护院忙道:“那倒没有,从咱们府里出去的,人牙子知道奇货可居,都打算留着卖个好价钱,不敢轻易磋磨。”

京城里的正规人牙贩子,都是在官府里备过案的,他们和那些私自拐卖的人贩子不同,属于是官府许可的正规产业,主要工作就是发卖各种奴仆。

其中有自愿卖身为奴的百姓,也有高门大户里卖出来的下人,还有不少因家中获罪,沦为官奴的人。

这些人都是人牙子手里的“货”,根据品相和能力,价格不一。

沈家曾经是侯府,实打实的勋贵世家。

府中所用的下人,大多都是家生子,最不济也是经过仔细调/教和培养的,和外头卖的奴仆自然不一样。

二夫人一口气把清漪院里的丫鬟婆子全卖了,还有很多洒扫粗活的下人,甚至连他们同在府里的家人都没放过。

光是发卖这些人,她就狠狠赚了一大笔。

人牙子当然不会拒绝这种生意,毕竟货色好,随便倒卖一下都能赚大钱。

漂亮的丫鬟可以高价卖进青/楼,手脚麻利又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婆子下人,也同样很抢手,京城里多得是想买仆人的人家。

沈玥回来的已经很快了,但依然有清漪院被卖出去的丫鬟,被人牙子转卖进了青/楼。

剩下的人想要重新买回来,也不可能是原来的价格。

阿絮咬紧牙,“这才两天时间,怎么就被卖到楼里去了?也太折辱人了,夫人一向爱护院子里的丫鬟,要是醒来知道了,肯定很难过。”

“夫人待下宽厚,丫鬟们吃穿用度都不差,个个养的水灵,被卖进青/楼也不奇怪。”

阿婵恨恨道,“但是人牙子买了人,一般都得花些时间寻找买家,这么快就被卖进楼里,肯定就是二夫人吩咐的,故意磋磨夫人身边的人。”

“三倍价格,这也太狮子大张口了。”

两个丫鬟说归说,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下,仔细小心的给沈玥上着药。

沈玥眼神泛冷,扬声对门外的护院道:“你带人去库房拿银子,找到那几个人牙,就说三倍价钱可以,但要把那几个卖进楼里的丫鬟一起赎出来,赎身的钱我们出。”

阿絮惊的手抖了一下,“小姐,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啊……”

“没关系,按我的话去做。”

沈玥语气冷然,“都是母亲身边忠心之人,没有被牵连磋磨的道理,必须把人救回来。至于花了多少银子,我自然会找卖他们的人,一分不少的讨回来。”

“是,小的明白了!”

门外的护院精神一震,高声应下。

有了小姐这句话,他们就有了挺直脊梁的底气,没有什么可畏惧的。

小姐在,他们效忠的沈家就在。

护院刚想走,沈玥忽然道:“慢着,从人牙手里拿回身契后,不要把人带回沈府,送他们去蒋府老宅,就说是我吩咐的,把蒋府的宅子收拾出来,留在那边。”

护院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立即应下了,随后匆匆离开。

康嬷嬷带着明玉三个丫鬟,给沈夫人喂完药,又用烈酒反复擦身,终于让沈夫人的体温慢慢降下去。

三个丫鬟都在床边守着,康嬷嬷刚走出里屋,就听到沈玥这番话。

“蒋府的老宅已经空置十几年了,还是蒋家人在京中时住过的,如今只有几个老仆人打理,小姐收拾它做什么?”

康嬷嬷十分疑惑。

蒋府那处老宅,既是蒋家的祖宅,也是沈夫人自幼长大的地方。

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了。

蒋家也早已经迁出京城,定居南郡,没有圣旨特许,轻易不得离开,这些年都没有回京住过。

“我自有用处。”沈玥没有解释,只说道,“康嬷嬷,你最熟悉母亲院子里的人,各种琐事,你多盯着一点。”

“小姐放心,我会的。”

康嬷嬷没有再问,只心疼地看着沈玥。

“小姐劳累了这么久,一回来就没停过,现在夫人的高热也退了,院子里都有人守着,小姐先去休息片刻吧。”

“好。”沈玥也没逞强,她确实是累了。

“奴婢们把隔壁屋子收拾好了,小姐快去睡一会儿,养好了精神,再处理这些事也来得及。”

阿婵和阿絮扶起沈玥,将她送进了隔壁房间。

两个丫鬟原本还想在屋里伺候。

沈玥摇了摇头。

“我自己休息就行,你们出去吧,帮康嬷嬷打打下手。”

“那小姐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叫奴婢一声。”两个丫鬟停住脚步,再三叮嘱,十分不放心。

沈玥有些无奈,“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她进屋关上门,环视了一圈。

屋子里摆件不多,却收拾得干净整洁,床铺上叠着整齐柔/软的被褥。

沈玥没有急着躺下休息,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茶。

“出来吧。”

静悄悄的屋子里划过一丝风声。

两个黑衣鬼面的人影从房梁上飘然落下,其中一个歪了歪头,眼神困惑地看着她,“我们进屋之后连气息都屏住了,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前两次还可以说是他们不小心,被察觉了行踪。

但这一次,他们从潜进屋内开始,特意屏住了气息,格外谨慎,结果还是被她一眼看穿。

沈玥轻笑,“我没发现,你们不是自己出来的吗?”

两个黑衣人:“……”

破军跟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差点跳起来,“你诈我们!”

“我没有。”

沈玥一本正经地说:“我只是觉得你这么爱看戏,应该会跟着我,所以随便喊了一声。”

谁知道他们真的就出来了。

破军气急,脱口而出,“你当我们是狗啊?叫一声就来。”

沈玥微妙的顿了顿,“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贪狼毫不犹豫地踹了他一脚,“蠢货,说谁是狗?”

破军“嗷”地叫了一声,蹦到旁边,委屈又不服气,“她不就这个意思吗?我实话实说还有错了?”

贪狼额角青筋一跳,“闭嘴。”

他实在不想搭理这脑子缺根筋的家伙,转头看向沈玥,面具下眼眸微深。

“沈姑娘特意支开下人,叫出我们,不知有何用意?”


这话,李嬷嬷还不敢说。

她心里也知道,这个时候把长房母女赶出家门,对二房是很不利的。

所以她没敢接话。

但旁边心急的沈嫣然管不了这么多,一下子跳出来,“对,就是要把你们赶出去!”

沈玥忍不住笑了,“呵……”

她看着脸颊红肿、样子狼狈的沈嫣然,就像看着一个主动送上门的傻瓜。

“这话,是认真的?”

沈玥再次确认,好让沈嫣然把这个坑踩的更深一点。

李嬷嬷看着她唇边的笑容,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急忙想阻拦沈嫣然。

“二小姐,别……”胡说。

话都没说完,沈嫣然已经迫不及待地说:“当然是真的,谁会跟你开玩笑!”

她骄傲的抬起脖子,“你没听到李嬷嬷说吗?现在沈府已经是属于二房的,我爹才是沈家的家主,我是府里真正的千金小姐,你跟你娘不过是赖在我家的外人,还想白吃白住?简直是不要脸!”

沈玥眸子挑起,“所以呢?你想让我把嫁妆都交出来,当做我和我娘的……借住费?”

“没错!”

沈嫣然原本找理由,没想到沈玥这么上道,自己就把话头抛出来了。

她更加得意了,“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住在别人家里,就得拿钱出来,不然就滚出去,别死皮赖脸住在我家。”

说着,沈嫣然还不忘强调,“现在沈府已经是我家了,跟你没关系!”

对于沈嫣然来说,她前半生最大的遗憾,就是生在了二房。

从她懂事开始,所有的风光荣耀都是长房的。

沈府是长房的,爵位是长房的,连平时最好的衣服料子、最精致的吃喝用品,也都是长房的。

二房一直活在长房的阴影下,什么都是长房挑剩下的,就连在京城里见人交友,别人提到沈家,也只会想到武安侯一脉,哪里知道沈家还有一个二房?

作为二房的女儿,沈嫣然自觉从小到大受尽了委屈。

要不是母亲胡氏给她造势,放出流言说,沈夫人疼她如亲女儿一样,她在京城只怕都是个透明人,根本不会被人放在眼里。

沈嫣然心里其实一直都知道,她在京城贵女圈里的身份和地位,都是因为这条流言换来的。

一旦沈夫人站出来澄清,她就会被立刻打回原形,连以后的婚事都要受挫折。

这曾经是沈嫣然心里最恐惧的事。

为了讨好沈夫人,保住自己的地位,她只能天天厚着脸皮上门请安,变着花样讨沈夫人的欢心。

就这样,沈夫人竟然还不领情,对她一直冷淡疏远,甚至都不愿意在那些贵夫人面前,帮她说好话。

沈嫣然心里怨恨,又毫无办法。

她最庆幸的是,沈夫人的亲生女儿死的早,没人跟她抢风头。

虽然长房一直不承认这件事,但沈嫣然从小到大就听母亲幸灾乐祸,说,蒋氏的女儿尸骨无存,都是蒋氏自找的!

长房没有亲生女儿,她这个隔房的侄女才有机会上位。

凭着沈家大小姐的身份,又有传言称,武安侯夫妇疼她如亲生女儿。

沈嫣然在过去十年间,在京城贵女中独占鳌头,婚事更是备受瞩目,她对此信心十足,准备借着武安侯府的声势嫁入皇家,从此翻身改变命运。

但就在这个时候,情况却急转直下。

长房失踪了整整十五年,一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亲生女儿,沈玥,竟然被找回来了!

长房对此事严防死守,保密度极高,就像是防着有人暗害一样,整个过程都是父子四人亲自把关,没有泄露一丝风声。

直到沈玥平平安安抵达京城,进入沈府后,二房才得知此事。

沈嫣然当时感觉天都塌了。

天也确实塌了。

自从沈玥被寻回、确定身份之后,沈嫣然在京城的地位便一落千丈,原本大好的婚事成了泡影,连一些她从前根本看不上的人家,如今都不看她一眼了。

沈玥回来时已经十七岁,正是议亲的年纪。

武安侯府的门槛差点被踏破,各种请帖纷至沓来,却没有一封提到沈嫣然的名字。

沈嫣然的自尊心大受打击,觉得自己简直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以前人人都说,沈夫人疼她如亲生女儿一样。

沈嫣然虽然知道这是假的,虚荣心也不免为此自傲,经常跟人编造一些沈夫人如何疼爱她的事迹,力图让所有人都相信。

现在,沈夫人真正的女儿回来了。

沈嫣然曾经编造出的那些事,跟真正的现实一比较,顿时成了天大的笑话。

过去的虚荣心变成了回旋镖,一个不少的狠狠扎回她自己身上,让沈嫣然羞愤欲死,整个人都无地自容。

别的不说。

光是长房夫妇把所有家产都补贴给沈玥做嫁妆这一点,就足以摧毁沈嫣然过去说过的所有谎言。

毕竟,嘴上的疼爱真假难辨,给钱给家产却是实打实的。

假的永远没法和真的比。

要不是沈观山接回女儿后不久,就迅速定下了她和裴玄的婚事,京城里只怕都要翻天了。

真正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各家名门随便挑。

谁家不想要一个身价丰厚的儿媳妇呢?

沈嫣然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

她嫉妒的嘴唇都快咬烂了,心里反反复复一直在想,她为什么不是长房的亲女儿?为什么沈玥要活着回来?

她要是死在外面就好了!

都失踪十五年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抢她的地位和风头?

但现在,沈嫣然不会这么想了。

她只觉得幸灾乐祸。

幸好她不是长房的女儿,不用因沈观山父子战死受连累,如今沈府更是落到了二房手里,她终于压过了沈玥一头,顿时感觉扬眉吐气。

李嬷嬷不知为何心里直跳,有种强烈不好的预感。

“二小姐,夫人还没拿定主意,你别乱说……”

“我哪里乱说了?”

沈嫣然已经被兴奋冲昏了头,迫不及待想踩沈玥一脚,扭头就朝胡氏道:“娘,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这沈府是不是属于我们的?”


沈观山为此求到了相国寺玄悲主持面前,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请出了玄悲主持帮忙说和。

玄悲主持极擅卜卦,据说卦象能通灵,精准无比。

他亲自为沈观山和沈夫人合了八字,得出了天造地设的卦象,只是沈夫人八字主木,命中缺水。

沈观山便找人重修了沈家主院,整整拆了两套院子,亲手设计出了独具一格的院落,以众多流水环绕屋群和花园,取名为清漪院。

清漪二字,字字带水。

其含义又是指水清澈而有波纹,有活水之意。

蒋家由此看到了沈观山的诚意,这才欣然允婚,促成了两人的姻缘。

婚后,夫妇二人果然情深意浓。

沈观山一生没有纳妾,未有通房,沈夫人一进门便是管家主母,又无婆母长辈,连小叔子沈兆良、小姑沈秀英,都十分敬重长嫂。

沈夫人更是连生三子,原本的二房弟媳也是闺中好友,日子过得顺心如意。

如果不是胡氏的突然介入,导致原先的二夫人林氏母子双亡,沈家两兄弟因此产生嫌隙,关系日渐疏远。

沈夫人原本应该幸福顺意的过完一生。

在胡氏进门后不久,蒋家便因皇命,奉旨前往南海一带镇压海匪,举家搬迁至南郡。

京中就只剩下已经出嫁的沈夫人,与另外两位蒋家庶女,娘家远隔千里。

这就是为什么,沈观山父子出事后,沈夫人重病不起,娘家却无人出面帮衬的原因。

那两位嫁在京中的蒋家庶女,与沈夫人同父异母,更害怕被沈家连累,至今连句问候都没有。

同样是在胡氏进门第二年。

她与沈夫人前后脚怀孕,又各自生下了一个女儿。

沈玥的年纪只比沈嫣然大了两个月。

但不同的是,沈玥是沈观山夫妇的幼/女,之前已有三位兄长,她是唯一的小女儿,自然格外受家人疼爱。

而沈嫣然却是二房的长女。

胡氏续弦进门时,沈兆良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大哥都有三个儿子,二房却无子嗣。

因此胡氏一进门,就承担着延续香火的责任。

可她生的第一胎,偏偏却是女儿。

虽然沈家没有人责怪她,但比起沈夫人进门后连生三子,如今又有了女儿,长房儿女双全,难免会有人将妯娌二人做对比,私下说些闲话。

两年之后。

沈夫人带着年幼的女儿外出上香,不幸遇到山匪拦车,因为身边的嬷嬷保护不利,导致年仅两岁的沈玥跌落山崖,从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沈观山父子整整找了十五年,才在半年前找到沈玥,接回京中。

“小姐回来了——”

“小姐回来了!”

清漪院门口守着七八个手持护棍的护院,远远一看到沈玥,立时激动地大喊。

沈玥带着康嬷嬷一行人进了院子,路过门口时,她对守门的护院们点了点头。

“辛苦你们了。”

几名护院微微睁大眼睛,沈玥却没有多做停留,快步往里走。

院子里随时可闻潺潺流水声,偌大的花园亭台交错,景色精巧,美轮美奂。

本该是繁茂惬意的景象,却因为满地杂乱的脚印,踩折了花草,踢翻了花坛,显得凋零而又落魄。

院子里的人也不多,大部分都是身带残疾的护院。

沈玥匆匆走过花石小道,不断有护院闻讯赶来,看到她又立刻停下脚步,神情激动地行礼,“小姐!”

“小姐回来了……”

“太好了!”

“夫人总算是等到了。”

零碎的激动声音不断,却没有人上前拦路。

所有人都知道,沈玥急着去看重病的夫人,其他事情一概押后。

连原本跟着沈玥回来的三十几名护院,也在前院花园停下脚步,与其他护院汇合,各自分散守着院子四周,没有跟上来。

只有康嬷嬷、阿婵和阿絮三人,紧紧跟着沈玥。

很快到了主屋门前。

沈玥快步登上台阶,正看到一个面容憔悴的丫鬟端着水盆走出来,眼下全是乌青。

“明玉。”沈玥叫了一声。

明玉闻声抬起头,表情瞬间呆住了,“……小姐?”

康嬷嬷赶紧说:“小姐刚回来,夫人情况怎么样?”

明玉直接红了眼,像是有无数的委屈想说,又硬生生忍住,“小姐,夫人情况不太好,又开始发热了,你快进去看看夫人吧。”

“别慌,我去看看。”

沈玥闻言也没多说,拍拍她的肩膀,便掀帘子进了屋。

屋子里门窗紧闭,光线有些昏暗,无法流通的滞闷空气带着汗水与药味交杂,颇为难闻。

沈玥面不改色地往里走,听到里屋里压抑的抽泣声。

屋子里原有的精致摆件都不见了,只剩下空荡荡的家具,越发显得凄凉落魄。

沈夫人躺在里屋的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脸色憔悴而潮/红,隐隐又透着几分病重的灰败,嘴唇皲裂苍白。

汗水湿透了她的长发,额头上盖着一张冷帕子,即便病重至此,依然难掩清丽容色。

丫鬟明雪跪在床边上,一边红着眼睛小声抽泣,一边更换沈夫人头上的冷帕,替她擦去汗水。

察觉到有阴影落下,明雪一惊猛然转过头,看到沈玥和身后的康嬷嬷。

她立刻瞪大了眼。

“小……!”

“嘘。”沈玥手指比了个动作,示意她退到一边。

明雪连忙捂住嘴,起身让开位置。

沈玥坐到床边上,拿走沈夫人额头上的冷帕,试了试温度,又摸了摸她颈侧的脉搏。

“母亲发热多长时间了?”

明雪紧张地看着她,“已经有一会儿了,昨晚也发过热,换了一夜的帕子,今早刚退下,这会儿又烧了起来。”

沈玥一边听,一边伸手进被子里,将沈夫人的手拿出来,屈指搭脉。

“小姐,你会诊脉?”康嬷嬷愣了下。

“我跟人学过一点医术。”

沈玥没有多解释,凝神诊脉,随后问道:“母亲用过药了吗?”

明雪道:“周老太医开的药方,说是一日三次,晨起时用过了,明霞正在煎药,马上就送过来。”

沈夫人贴身的三个大丫鬟,明玉、明霞、明雪,都是陪嫁。

胡氏没有资格发卖,才让她们留了下来。

沈玥诊完脉,微微蹙起眉,“把周太医开的药方给我看看,另外,母亲用过的药渣也拿过来。”


沈嫣然闻言抹了眼泪,“对,都在她手里了。”

她察言观色看着胡氏,忍不住说:“娘,我们得想想办法啊,长房虽然倒了,却把所有家产都留给了沈玥,那可是沈家百年的积蓄,我们不能便宜了那个贱人。”

胡氏狠狠瞪了她一眼。

“这还要你说?要不是因为你没用,现在家产早就已经到手了!”

沈嫣然吓得缩了缩脖子,十分委屈,“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李嬷嬷生怕她再惹怒胡氏,连忙打圆场,“夫人,现在不是怪罪二小姐的时候,既然大小姐已经把嫁妆夺回来,我们是不是该另想办法?”

沈玥都已经当众和离。

原本的计划显然行不通了。

李嬷嬷深知胡氏对长房的执念,大小姐的那些嫁妆里,也有一部分沈侯爷留下的东西。

她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

胡氏表情凶狠,眼里闪着冷光,“沈玥不过是乡下长大,又不服管教,家产落到她手里,早晚被她败光,我这个做二婶的自然不能干看着。”

她挣开丫鬟的手,站起身下令。

“李嬷嬷,召集西院里的人,跟我去东院说道说道!”

“是。”李嬷嬷精神一震,松开沈嫣然,匆忙出去了。

不过一会功夫,西院里便浩浩荡荡聚满了人,丫鬟婆子提着灯笼,二管事带着几十名护院,手里举着火把和木棍,跟在胡氏身后,气势汹汹地穿过沈府,直奔清漪院而去。

沈嫣然也被迫夹在人群里。

她心里根本不想去,想到面对沈玥就有一种恐惧感。

但看着母亲胡氏阴沉的脸色,沈嫣然实在不敢说自己害怕,只能瑟瑟发抖地跟在人群里。

“不好了!”

“二夫人又带人过来了!”

守在清漪院门外警戒的护院,第一时间发现了远处浩浩荡荡的火光,立即提高警觉,高声朝院子里大喊。

很快,五十几名护院全聚集起来,同样举着火把,抓紧护棍,守在清漪院门口。

“小姐呢?”

“康嬷嬷已经去请了。”

两名年纪最大、头发花白的独臂护院走出来,环视众人,神情凌厉。

“所有人都听着,二夫人来者不善,在小姐没有发话之前,绝对不能让他们闯进院中,破坏夫人和小姐的院子!”

“死守院门,保护小姐!”另一名年迈护院高声大喊。

所有护院涨红了脸,高举火把,齐声大喊。

“死守院门!保护小姐!”

“死守院门!保护小姐!”

整齐划一的呐喊声直冲云天,气势惊人。

沈府暗处的角落里,数名黑衣人犹如鬼影一般,无声无息地潜伏靠近,看着沈府两方人马迅速逼近。

“在京城里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沈家还真是非同一般。”

其中一名黑衣人压低声音,“沈观山父子已死,家中仅存一个十七岁的女儿,还是半年前才回京的,这些护卫竟然也如此忠心。”

“主子让我们盯着沈府的动向,难道是预料到会有这种事?”

“主子的心思,谁能猜的到?”另一名黑衣人摇摇头,声音压得极低,“不过,主子对沈家关注已久,或许,有别的打算也不一定。”

“好好盯着吧,主子有令不许援手,就看这位沈家小姐,如何破这一局。”

院子里冲天的高喊声,动静之大,任谁都睡不下去。

沈玥猛地被惊醒,感觉脑仁突突地跳,精力还没完全补足,一种缺乏睡眠又头疼的暴躁感油然而生。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

康嬷嬷和阿婵阿絮两个丫鬟,急匆匆走进来。

“小姐,不好了。”

沈玥坐起身,凌乱的头发散在肩头,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层低气压。

“外头又出什么事了?”她语气阴恻恻地问。

康嬷嬷三人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小姐,你没事吧?是身体不舒服吗?”

沈玥面无表情,“我没事,是谁找事?”

康嬷嬷顾不上多问,“是二夫人来了,还带足了西院的人手,像是来者不善,护院们都在门口挡着,小姐,怎么办?”

沈玥头疼的很,睡眠不够加上精气亏损,让她心情止不住的暴躁,整个人气压都很低。

以往这种时候,有经验的早就躲她八百米远,生怕触霉头。

沈玥烦躁地揉着眉心,本想说“管她去死”,但看着康嬷嬷和两个丫鬟惴惴不安的表情,想到外头忠心耿耿的护院,他们都在等着她做主。

“……”

沈玥深吸一口气,压住了情绪,冷冰冰的说:

“让她等着!”

如今的清漪院,小姐的话就是铁律。

说让胡氏等着,任凭她带了多少人、气势有多凶狠,愣是进不了院门一步。

五十几名护院排成了数重人墙,前方棍棒直指,架着门板拆下做成的盾牌,在火把的光亮下,摆出了军中架势,封住院门,寸步不让。

对面的胡氏被丫鬟婆子簇拥,身边同样围满了几十名护院,手里紧紧抓着护棍,怒视前方,气势凛然。

双方大有楚河汉界,一触即发的危机感。

按照侯府的规格,护院最多不过百余人,此时已经全部到场,个个棍棒在手,一句话不投机,就有可能爆发冲突。

在京城这种天子脚下,高门大户里发生群斗,百人互殴,这可不是件小事。

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藏在暗中注视的数名黑衣人都纷纷精神紧绷,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两方人,暗自陷入纠结。

这要是真打起来……他们是管还是不管?

要报官吗?还是就这么看着?

胡氏被下人挡在了院门外,迟迟不见沈玥的身影,脸色十分难看。

“给我把路让开,让沈玥出来!”

两名年迈的护院站在最前方,寸步不让,“小姐有令,请二夫人在门口等着,不得擅闯。”

“反了你们!”胡氏气得发抖,“一群狗都不如的肮脏东西,也敢拦我的路,再不让开,别怪我……”

“小姐到。”话未说完,康嬷嬷的声音响起。

围在院门口的护院们立刻往两侧退开,一条笔直的通道中,沈玥身后跟着丫鬟,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胡氏看着沈玥身后,那传闻中沈观山为了爱妻蒋氏所建的清漪院,心里仿佛烧了一把嫉妒的毒火。

她咬牙切齿,“是,不止是这座沈府,还有这座清漪院,现在都是我们的!”

沈嫣然兴奋极了,骄傲地看着沈玥,“听到了没有?还不快把嫁妆交出来,不然就从我家滚出去。”

“简直无耻之尤!!”康嬷嬷气得浑身发抖。

阿婵、阿絮两个丫鬟也气红了眼,“这座宅子明明是侯爷打下的。”

“实在太不要脸了!”

护院们同样气极怒极,紧紧抓着护棍,对沈玥道:“小姐,你不要信他们的鬼话,侯爷留给你的嫁妆一定不能交出去。”

“这些人都是狼子野心,分明就是强抢,我们不如跟他们拼了!”

“死都不让他们得逞!”

眼看护院们义愤填膺,群情激愤。

站在胡氏身边的二管事站了出来,怒斥道:“好大的胆子!你们不过一群被收养的废人,沈家看你们可怜才留你们在府里,连卖身契都没签,按照规矩,你们连沈府下人都不是,哪有你们说话的份!”

护院们眼睛都红了,一双双眼睛紧盯着管事。

二管事心里也发憷,但想着有胡氏撑腰,连沈府都是二房的,他根本不用怕这些人。

“瞪我做什么?难道你们还敢动手吗?”

二管事高声喝斥,“别忘了,你们现在站在沈家的地盘上,长房已经不是沈家家主,没人给你们撑腰,你们要是敢动一下,我就派人去报官,告你们私闯民宅,打家劫舍,统统抓起来!”

护院们脸色微变。

沈嫣然幸灾乐祸,“对,赶紧去报官,他们今天还撞翻了府门,很多人都看见了,这就是强闯民宅,把他们都抓起来。”

“简直荒谬!”康嬷嬷厉声道,“这座府宅明明是侯爷和夫人的,他们都是侯爷留下的旧部,都有军功在身,你们岂敢……”

话还没说完。

沈嫣然高声打断,“那又怎么样?我大伯父早就死在边关了,有本事你让他出来做主啊。”

康嬷嬷一滞,眼睛更红了,“你……”

“死掉的人都不作数,只有活人才作数。”

沈嫣然一脸趾高气昂,看着沈玥,眼里恶意满满,“现在沈府就是我家,只有我爹娘说了才算,你的这些护卫,可没经过我爹娘同意,他们现在站在这里,就是私闯民宅,要是还敢动手,我就马上让人报官,把他们都抓起来。”

康嬷嬷等人气得浑身发抖,却又说不出话来。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人走茶凉,什么功劳都不作数了。

当年,沈侯爷爱惜边关将士,担心他们伤残退役后无处可去,便想尽了办法,将他们充入沈府名下。

有的在沈家做了护院,有的在外当了管事,有的则帮忙打理沈府的一些田产地产。

不为别的,就为了他们能有一条活路。

这些因伤退役的士兵,大多都立过军功,也都有骨气和自尊心,不是那种愿意混吃等死的人。

所以,沈侯爷才没有直接养着他们,而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份工作,尽量让他们自力更生、能挺直腰板的活下去。

他们是沈家极为特殊的存在。

不管是沈侯爷、沈夫人,还是三位公子,都从未将他们视作奴仆,自然也不会让他们签什么卖身契。

他们全都是自由身,随时可以离开。

之所以还留在沈家,不过是心甘情愿,想要报恩而已。

正因如此,胡氏之前发卖清漪院下人时,才拿他们没辙。

但也同样因为不算沈府正统的下人,二管事说要报官,告他们私闯民宅,是立得住脚的。

还是那句话。

现在沈府是二房当家,哪怕是指鹿为马,也不过是一句话。

看着沈嫣然得意洋洋的样子,沈玥反而笑了。

她眸子挑起,讥诮地笑,“既然如此,你们去报官好了,我在这里等着。”

沈嫣然傻眼了,“你说什么?”

沈玥没搭理她,转头看着康嬷嬷、阿婵阿絮,以及众多护院们。

“我父兄不在,沈家易主,但我还活着,你们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听从我之令,后果有我承担,绝不会让你们受折辱。”

“小姐……”康嬷嬷几个人眼泪都下来了。

护院们也纷纷动容,两个年纪最大的护院急了,“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应该是我们保护小姐,怎么能让小姐承担……”

“这不是谁承担的问题,这本就是我的责任。”

沈玥抬手打断两人,精致秀丽的面容一派认真,眸光清冽坚定,“我父兄在时,安排你们入沈府,本就是为了让沈府成为你们的退路,这是他们自愿扛起的责任,无关任何人。如今他们不在,这责任便落在我肩上,理所应当。”

护院急道:“可是……”小姐只是个姑娘家。

这份责任,本就不应该是她来承担,侯爷和几位公子要是知道,该有多心疼啊。

“没有可是。”

沈玥平静地说,“我受了父兄留下的庇护,接受了你们的保护和忠诚,就应该担起相应的责任,这是天经地义。”

天底下没有只占好处,却不肯承担责任的道理。

她又不是沈嫣然和胡氏。

“你们若是信我,就什么都不必说,跟着我,我不会抛弃或放弃你们任何一个人。”

沈玥字字清晰,道:“以沈家百年名声为证。”

清漪院门口陡然安静一片。

康嬷嬷捂住嘴,欣慰的眼泪止不住掉。

两名年迈的护院红了眼睛,深吸一口气,抱拳躬身,“是,愿追随小姐,为小姐效死!”

“为小姐效死——!!”

五十几名护院齐声呐喊,不约而同地抓紧了护棍,一双双眼睛灼热泛红,气势高涨,大有跟二房一拼到底的气势。

有小姐这句话,他们死也甘愿,大不了就是拼了,黄泉路上有伴,挺直腰杆去见侯爷和公子。

二管事震骇地后退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这群人,“你们……你们都疯了?她不过说了几句好听的话,你们还真信了不成?”


“真晦气,大婚当天新娘子全家死绝,这种事情从来没听说过!”

“谁说不是呢,沈家父子贪功冒进,害得边关城破,死了好几万人,难怪皇上要降罪。”

“我们裴家真是倒霉,将军刚娶了沈家大小姐,还没进洞房呢,岳家就成了罪臣,生生被连累了。”

下人埋怨的议论声传进屋内。

一片喜庆的新房里。

沈玥穿着一袭红色婚服,脸色苍白,泪水在眼中打颤。

不会的!

她不相信父亲和几位兄长会做这种事,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老夫人和三小姐来了!”

裴思薇扶着裴老夫人的手,一同走进屋,身后跟着两名粗壮的嬷嬷。

“母亲……”沈玥连忙站起身。

“别叫我母亲!”裴老夫人冷声喝斥,“抓住她!”

两个嬷嬷凶神恶煞地扑过来,不等沈玥反应,抓住她的双臂狠狠按跪在地上。

“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沈玥惊惶,挣扎抬起头,“我做错了什么?”

“你还有脸问?”裴老夫人脸色阴沉,“你父兄愚蠢无能,贪功冒进,致使边境三城失守,皇上已经下旨,剥夺沈家爵位,打入罪籍。”

“不可能——!!”

沈玥脸色煞白。

“旨意都下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裴老夫人声音狠厉,“我儿裴玄前途光明,绝不能娶一个罪臣之女为妻!沈家把你这个乡野养大的贱人嫁过来,是想连累我们裴家一同被降罪吗?”

沈玥不知如何辩解,只能哭着摇头。

“不可能……我父兄不会做这样的事!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裴思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里分明是恶意,“有没有弄错,不是你说了算的,现在全京城都在唾骂沈家,说你父兄贪功冒进,死不足惜。那五万惨死边军的家人,都恨不得吃你们沈家人的肉,喝你们沈家人的血呢!”

“你运气好,沈家兵败之时,你的花轿已经进了裴府大门,抄家灭族也轮不上你。”

“但我们裴家,可不能要一个罪臣之女当主母,拖累我哥的前程。”

“更何况,你虽然是沈家长房的嫡女,但从小遗失,半年前才被找回来。谁知道你是从哪冒出来的野种,来历不明,也配嫁进我裴家?”

裴思薇嫉妒沈玥已久。

不过是个乡野长大的贱人,一朝认亲,竟成了武安侯府唯一的长房嫡女。

还嫁给了她二哥为妻。

凭什么这么好命?

裴老夫人声音狠毒,“跟她废话什么,趁着玄儿还未回来,赶紧处置了她。”

“是!”

沈玥预感到不妙,周嬷嬷手里拿着一捆麻绳,笑容狰狞,直接套在她脖子上。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沈玥拼命挣扎,却被另一个嬷嬷抓住双臂,反绞在背后。

麻绳套住她纤细的脖子,狠狠用力往后一勒。

呃。

沈玥瞬间仰起脖子,如濒死的天鹅一般,缺氧让眼前阵阵发黑。

放开……

放开我……!

她本能的挣扎,面容充血,双目暴凸。

还戴在头上的大婚凤钗掉在地上,叮当一声,金光寒凉。

裴老夫人面色冷漠。

裴思薇故作惊慌捂住嘴,眼里恶意清晰。

“被活活勒死,看着就好疼呢,要怪就怪你父兄没用,早点死了也算解脱。”

麻绳嘎吱绞紧,粗粝的表面深深勒进少女的颈部。

“咔”的一声。

少女瞪大双眼,眼中含泪的亮光渐渐消散。

纤白的脖颈软绵绵垂下。

周嬷嬷喘着气松开手,上前试了试鼻息。

“老夫人,没气了。”

裴老夫人冷哼一声,“拖出去扔了,有人问起,就说她畏罪自尽。”

裴思薇笑嘻嘻,“记得扔到乱葬岗去,省得费事。”

周嬷嬷连忙应下,目送两人离开。

“还愣着干什么?拿东西来裹了,拖到城外乱葬岗去,别叫外人看见。”周嬷嬷嫌恶地吩咐。

另一个嬷嬷随手扯下床上的大红喜被。

正准备把尸体往被子里裹,气息全无的少女却“刷”地睁开眼睛。

刹那间,眸光冷冽,带着寒霜般的杀意。

嬷嬷顿时僵住了。

下一秒,死而复生的少女倏地出手,抓起地上凤簪,瞬间刺向她的喉咙。

簪尖如剑,快若闪电。

噗!

血花飞溅到少女眼下,杀气四溢的艳丽。

少女拔出带血凤钗,将嬷嬷的尸体甩到一边,冷冷抬起眸。

周嬷嬷浑身一凉,满脸骇然惊恐地冲出门。

“不好了!诈尸了——!!”

少女头疼欲裂,嗓子像被毒哑了一样,火辣辣的疼。

她咳嗽两声,捂住喉咙。

没有追赶周嬷嬷,她踉跄站起身,跨过尸体,走到梳妆镜前。

菱花镜里照出少女的身影,一袭红色嫁衣,眉目清丽精致,苍白的面容楚楚动人,即便纤白颈上有一圈乌紫勒痕,也丝毫不损美貌。

少女神情微凝。

镜子里,一抹灰雾环绕周身,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

“还有遗愿吗?”少女平静问道,“我借你的身体复生,欠了你一份因果。你的遗愿,我会替你完成。”

菱花镜里的面容隐隐一变,眼神变得悲戚而温婉。

“我父兄蒙冤惨死,我不甘心,恳求姑娘替我,查清真相,还沈家一世清名!”

少女微歪头,“就这?你被人活活勒死,不用我帮忙报仇吗?”

“替我安慰母亲,我不后悔……”

模糊的声音消失了。

脑海里忽然冲出无数画面,记忆席卷而来。

少女微皱着眉,看着镜子里的人影恢复正常,伸手摸着刺痛的脖颈。

“真是个善良姑娘,被人杀了也不怨恨。”她意味不明地说,“可惜,我不善良。”

她是西夏国师,比肩王族,万人之上。

没有白白吃亏的道理。

与此同时。

刚从皇宫风尘仆仆归来的裴玄,站在裴老夫人面前,瞳孔猛地一缩。

“你说什么……你把沈玥勒死了?!”

裴老夫人不满道:“你这是什么语气?一个罪臣贱女,死就死了,难道还留着给你当妻子吗?”

反正订婚半年,裴玄对沈玥一直淡淡的,显然没有多喜欢。

不过是看在沈家家世上。

“混账!!”

裴玄暴怒不已,眼底隐有血丝爬上,他甩袖往外走。

“玄儿!玄儿你要去哪……”

裴老夫人慌了,急忙上前抓住他,正要哭诉委屈。

周嬷嬷赤急白脸的冲进来,骇然大叫:“不好了!夫人诈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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