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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妾成长史禾穗宋怀谦

惜言兮 著

武侠仙侠连载

禾穗接过新药方,恭敬地对府医福了福身:“多谢先生,我这就去抓药。”府医点了点头,旋即又将诸如注意保暖、观察巧姐儿日常精神状态等注意事项,细细叮嘱了一番,这才拱手告辞,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去。秋棠在一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见禾穗忙前忙后一脸疲惫,赶忙上前一步,从禾穗手中接过药方。“姐姐照顾姐儿辛苦了,抓药煎药这些琐碎事儿,便交由我来吧。”说罢,她麻利地揣好药方,快步出了门。禾穗望着秋棠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感激。她转身回到屋内,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姐儿面色依旧苍白,眉头微蹙。禾穗伸出手,轻轻为姐儿捋了捋额前凌乱的发丝。次日清晨,熹微日光透过窗棂的缝隙,轻柔铺洒在暖阁里。或许是昨夜服下的汤药起了作用,巧姐儿原本苍白的面庞泛起了些许红润,双眸也恢...

主角:禾穗宋怀谦   更新:2025-04-28 18: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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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禾穗宋怀谦的武侠仙侠小说《小妾成长史禾穗宋怀谦》,由网络作家“惜言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禾穗接过新药方,恭敬地对府医福了福身:“多谢先生,我这就去抓药。”府医点了点头,旋即又将诸如注意保暖、观察巧姐儿日常精神状态等注意事项,细细叮嘱了一番,这才拱手告辞,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去。秋棠在一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见禾穗忙前忙后一脸疲惫,赶忙上前一步,从禾穗手中接过药方。“姐姐照顾姐儿辛苦了,抓药煎药这些琐碎事儿,便交由我来吧。”说罢,她麻利地揣好药方,快步出了门。禾穗望着秋棠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感激。她转身回到屋内,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姐儿面色依旧苍白,眉头微蹙。禾穗伸出手,轻轻为姐儿捋了捋额前凌乱的发丝。次日清晨,熹微日光透过窗棂的缝隙,轻柔铺洒在暖阁里。或许是昨夜服下的汤药起了作用,巧姐儿原本苍白的面庞泛起了些许红润,双眸也恢...

《小妾成长史禾穗宋怀谦》精彩片段


禾穗接过新药方,恭敬地对府医福了福身:“多谢先生,我这就去抓药。”

府医点了点头,旋即又将诸如注意保暖、观察巧姐儿日常精神状态等注意事项,细细叮嘱了一番,这才拱手告辞,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去。

秋棠在一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见禾穗忙前忙后一脸疲惫,赶忙上前一步,从禾穗手中接过药方。

“姐姐照顾姐儿辛苦了,抓药煎药这些琐碎事儿,便交由我来吧。”说罢,她麻利地揣好药方,快步出了门。

禾穗望着秋棠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感激。

她转身回到屋内,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姐儿面色依旧苍白,眉头微蹙。禾穗伸出手,轻轻为姐儿捋了捋额前凌乱的发丝。

次日清晨,熹微日光透过窗棂的缝隙,轻柔铺洒在暖阁里。

或许是昨夜服下的汤药起了作用,巧姐儿原本苍白的面庞泛起了些许红润,双眸也恢复了往日的灵动,整个人瞧着比昨日精神了许多。

禾穗端来精心备好的早食,里头有巧姐儿平最爱吃、且易于消化的精致小菜,还有软糯香甜的糕点。光是摆在那儿,便让人食欲大增。

待巧姐儿安稳用完早食,禾穗赶忙取来小火慢熬了许久的汤药。她耐心地将汤药吹凉,才递到巧姐儿唇边,轻声哄着巧姐儿服下。

诸事安排妥当后,禾穗一手稳稳提着装满物件的提盒,一手轻柔地牵着巧姐儿的小手。主仆二人相伴着朝瑞锦阁走去。

正院里,董婉坐在桌前,不紧不慢地用着早食。那微微低垂的双眸下,带着淡淡的乌青,似是昨夜未曾安睡,尽显疲惫之色。

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娘亲。”巧姐儿欢快地喊着,声音里满是亲昵与欢喜。

她挣脱开禾穗的手,迈着轻快的小步子,朝着屋内跑去。

董婉闻声缓缓抬眸,原本略显疲惫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眼中满是慈爱。

她轻轻一笑,柔声说道:“囡囡,今日瞧着气色好多了。”说着,她放下手中的碗筷,伸出手,朝跑来的巧姐儿轻轻招了招。

巧姐儿像是一只欢快的小鹿,步伐轻快的跑走到董婉身边,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禾穗恭敬的屈膝行了一礼后,便悄然退到一旁,安静地候着,目光不时留意着主母和小姐的动静,时刻准备着听候吩咐。

巧姐儿亲昵地依偎进董婉怀里,微微仰起头,撒娇道:“娘亲,爹爹呢?”

董婉轻轻抚摸着巧姐儿的头发,:“你爹爹今日一早便跟着你祖父进宫去了,不知几时能回。”

巧姐儿眨着大眼睛,眼底满是好奇,“爹爹进宫做什么呀?”

董婉微微皱眉,沉吟片刻,似乎在斟酌着该如何向年幼的女儿解释。而后,她轻声说道:“朝堂上的那些事儿啊,错综复杂,你现在还小,不必了解太多。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巧姐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不再追问,安静地在董婉身旁坐好,小手交叠放在腿上,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董婉接着有条不紊地吃完了剩下的早食,放下碗筷,接过青岚递来的帕子,轻轻擦拭嘴角。

她抬手整了整鬓边的发丝,而后看向巧姐儿,温声道:“走吧,咱们去给你祖母请安,可不能让祖母久等了。。”

母女二人,在一众丫鬟的簇拥之下,徐徐迈出瑞锦阁。

不多时,一行人便到了端王妃的瑶光殿。门口的丫鬟眼尖,瞧见董婉和巧姐儿走来,不敢有丝毫耽搁,忙不迭地小跑着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绮霞满面笑意,盈盈迎出。她微微欠身,口中恭谨道:“世子妃金安,娘娘正盼着您呢。”言罢,便款步在前头引路。

董婉牵着巧姐儿莲步轻移,缓缓踏入内室。

只见端王妃斜倚在贵妃榻上,两名丫鬟一左一右分跪两旁,手中各持着温润的玉锤,一下又一下,轻柔地为端王妃敲腿。

董婉见状,向前一步,微微屈膝,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轻声说道:“儿臣给母妃请安。”

端王妃神色淡淡,目光在董婉身上稍作停留,未置可否。

巧姐儿有样学样,也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那声音仿若银铃般清脆悦耳:“祖母,孙女给您请安啦!”

端王妃原本淡漠的神色缓和了些许,语气也不自觉地轻柔了几分,“都起来吧,瞧着姐儿精神头比之前好了不少。”

董婉与巧姐儿依言起身,不等董婉言语。巧姐儿便欢快的跑到端王妃面前,牢牢握住端王妃的手,雀跃道:“祖母,我乖乖喝了药,已经好多啦,对了,我还给您带了好多礼物哦。”

端王妃微微挑起眉梢,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哦?竟还给祖母带了礼物?”

巧姐儿眼睛瞪得溜圆,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晕,小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卖起了关子:“祖母,您先闭上眼睛,等会儿再睁开,保证让您眼前一亮!”

端王妃无奈地笑了笑,顺从地闭上了双眼。

巧姐儿立马向身后的禾穗招手,禾穗小心的将提盒递到巧姐儿面前。巧姐儿打开提盒,将里面的物件一一取出。

“祖母,可以睁开眼睛啦!”

端王妃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榻上那些摆放得杂乱无章的物件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巧姐儿捧起榻上最显眼的画纸,那画纸皱巴巴的,彩墨涂得乱七八糟。可巧姐儿眼睛亮晶晶的。

“祖母,这是我画的您!那时我没见过您长什么样,画画的时候想啊想,就画成这样啦。希望祖母天天都高兴,跟画里一样好看!”

她一边说,一边用小手指着画里那身形歪扭、头发像杂草、被一堆色彩斑斓“花朵”围住的人物。

话落,也不等端王妃回应,巧姐儿又拿起一个歪歪扭扭的荷包,递到端王妃面前。

“还有这个,我向禾穗姐姐学绣的第一个荷包,针扎得可疼了。我本来想绣朵漂亮的花,可怎么都绣不好,就绣了这只小狗,禾穗姐姐说,祖母会喜欢的。祖母喜欢吗?”说完,巧姐儿嘟着嘴满脸期待的望着端王妃。


披风用的雪兔毛洁白纯净,似冬日初降的新雪,毫无杂色。领口拼接的红狐毛鲜艳夺目,形成一圈自然且华丽的毛领。披风边缘精心地用银线绣着活泼的小兔子图案,在光线的映照下微微闪烁。

董婉脸上笑意盈盈,轻轻摸了摸巧姐儿的头,眼中满是温柔,看向绮云说道:“妹妹有心了。”

绮云闻言,连忙微微欠身,姿态恭敬,语气诚挚地回应道:“能让姐儿高兴,是奴婢莫大的福气。”

董婉收敛了些许笑意,郑重地叮嘱道:“你先回去准备着,殿下今晚去你那儿用膳,事事都要仔细些,莫要出岔子惹殿下不快。”说完,示意绮云退下。

绮云行礼后领着喜儿匆匆离开。一路上,微风轻拂她的鬓发,可她满心都在想着晚上的事。两人脚步匆匆,很快回到绯樱阁。踏入阁门,绮云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可眼中仍透着紧张与期待。

“喜儿,快,去小厨房找林嬷嬷,务必让她帮忙烹制些合殿下心意的精致小菜,殿下口味挑剔,容不得半分差池。”绮云一边说着,一边从妆奁里摸索出几块成色上好的银子,不由分说地塞进喜儿手中,“这钱你拿着,给林嬷嬷,就说事儿办好了还有重谢,让她多费费心。”

喜儿攥紧银子,转身就要出门,却又被绮云一把拉住。

“喜儿,千万记住,只找林嬷嬷。仔细着些,别出了岔子。”绮云眉头紧蹙,反复叮嘱着。

“姨娘放心,奴婢省得,这就去!”喜儿应了一声,脚下生风,快步朝着小厨房奔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喜儿终于气喘吁吁地回来了,她发丝有些凌乱,额头上沁出细密汗珠。

“姨娘,办妥了!林嬷嬷拍着胸脯保证,定会尽心烹制,还说您放心,她心里有数。”喜儿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

绮云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也微微放松了些,“好,好,辛苦你了。这会子,咱们还得把屋子好好拾掇拾掇,你去园子里挑些花来......”

东暖阁的小书房内,禾穗正满心忐忑地练着描红。

她正襟危坐在案几前,面前平铺着一张宣纸,宣纸的边角微微卷起,似是在无声诉说着主人内心的不安。此刻她手中的毛笔,仿佛重若千钧,她的手指死死攥着笔杆,指节都因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

宋怀谦负手立于一旁,目光不紧不慢地在禾穗与巧姐儿身上来回流转。

巧姐儿的案几紧挨着禾穗的,她也在全神贯注地练着描红。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宣纸,小嘴巴微微嘟起,满脸都是认真劲儿。那小手紧紧握着毛笔,笔尖在纸上歪歪扭扭地挪动,虽说写出的笔画幼稚又杂乱,可她仍旧沉浸其中,每一笔都像是在完成一件无比重要的大事。

间或,她也会悄悄偷瞄一眼禾穗写的字,再瞅瞅自己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暗自较着劲。

“禾穗,写这一撇时,起笔得用力些,行笔的时候,要缓缓运笔,带着股子劲儿,不紧不慢。到了收笔,必须干净利落,切不可拖泥带水。”宋怀谦开口说道,声音沉稳且有力,瞬间打破了书房内的静谧。

禾穗咬着下唇,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努力把宋怀谦的话记在心里,重新蘸了蘸墨,稳了稳心神后,才下笔写那一撇。

这一撇下去,禾穗只觉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起笔时,她按宋怀谦所言,用力顿了顿,可那毛笔好似故意不听使唤,笔尖落下,墨汁竟洇散了些许,在宣纸上晕出一小团墨渍。她心里“咯噔”一下,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行笔时,她尽力控制着速度,缓缓移动手腕,可那股子劲儿却怎么也使不顺,线条歪歪扭扭,全然没了该有的流畅。好不容易捱到收笔,她想着要干净利落,猛地一抬笔,结果撇尾带出一道小小的墨痕,像极了一条不合时宜的小尾巴。

“殿下,奴婢……实在是太笨了,怎么都写不好。”禾穗声音带着明显的惶恐。

宋怀谦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纸上那撇,温声说道:“莫要着急,这起笔虽说墨洇了些,却也有了用力的意思;行笔时,若是再把腕力稳住,莫要忽轻忽重,便能更好。你再试试。”

语毕,宋怀谦的目光从禾穗的描红处移开,缓缓落在巧姐儿写的字上。只见那宣纸上,笔画歪歪扭扭,活像一条条蜿蜒游动的小蛇,毫无章法地分布着。

宋怀谦嘴角微微上扬,绽出一抹满含宠溺的笑意,轻声说道:“囡囡,你瞧,这一横啊,就如同囡囡平日里最喜爱的小木棍,得摆放得直直的,不然容易倒下哟。来,爹爹握着你的手,咱们一块儿写一遍。”

说完,宋怀谦伸出宽厚的大手,轻柔地握住巧姐儿的小手,引导着她慢慢提起毛笔。巧姐儿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紧紧盯着笔尖。随着宋怀谦有力的手带动,毛笔在纸上徐徐移动,一条笔直的横线渐渐显现。

“哇,爹爹,我写得好直呀!”巧姐儿兴奋得大喊,小身子也跟着扭来扭去。

“没错,囡囡可机灵了!现在,咱们来写这一竖,这一竖就像院子里高高的大树,要直直地垂下来,稳稳当当的。”宋怀谦耐心地讲解着,紧接着,又一次轻轻握住巧姐儿的小手,带着她慢慢运笔。

在宋怀谦的悉心引导下,巧姐儿全神贯注,小脸上满是认真的神情。一竖落下,虽说还不够挺拔,但比起她之前写的,已然有了很大的进步。

“爹爹,我感觉我能写得更好啦!”巧姐儿兴奋地嚷嚷着,小手抓着毛笔,跃跃欲试,迫不及待想要独自尝试。

宋怀谦松开手,微微点头,眼中满是鼓励:“囡囡定能写得更好,爹爹就在一旁看着。”

巧姐儿深吸一口气,学着刚才宋怀谦的样子,努力稳住手腕,下笔写横。这一回,横线比之前直了些许,可在收尾处,还是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烛火摇曳,暖黄的光洒在巧姐儿稚嫩的脸上,她一边摆弄着手里的兔子,一边听禾穗讲着各种农家故事。不知不觉,眼皮开始打架,困意渐渐袭来。

奶娘见状,轻轻走过来,想要把兔子拿走,好让巧姐儿睡得更舒服些。

可巧姐儿却紧紧攥着兔子,嘴里嘟囔着:“不要......不要......兔兔......睡”奶娘无奈,只得轻轻把巧姐儿和兔子一起安置好,盖上被子。

巧姐儿窝在被窝里,抱着兔子,眼睛盯着禾穗,小声说:“姐姐......呼呼......”

禾穗微笑着点头,“奴婢尽快绣出来。”

得到肯定的答复,巧姐儿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嘴角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不一会儿,便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进入了梦乡。

禾穗辞别奶娘回到住所,屋内,春桃与秀秀正围坐在那散发着昏黄光晕的油灯旁,桌上摆着些零嘴儿,二人边吃边聊,好不惬意。

瞧见禾穗踏入房门,她们立刻热情地招呼起来:“禾穗,快过来!”

禾穗笑着走近,刚坐下,春桃便迫不及待递来一把杏脯。“快尝尝。”

禾穗接过杏脯,放入口中轻轻咀嚼,那酸甜的滋味瞬间在舌尖散开。

“这杏脯酸甜得恰到好处,春桃姐姐在哪儿买的?”禾穗一边吃,一边好奇地问。

春桃脸上满是得意,“这可是我自己做的!去年庄子上收的杏子,夫人赏了些下来,我挑了些好的,洗净去核,用糖腌了好久,再慢慢晒干。我就想着,这酸酸甜甜的,你准喜欢。”

禾穗惊讶地挑起眉,“你也太厉害了,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春桃拉着禾穗的手,“等下次杏子熟了,我教你做。”

禾穗用力点点头,“好呀,有你这师傅在,我肯定能学会。”

秀秀在一旁抿嘴笑道:“禾穗,你可别夸她了,再夸尾巴翘天上去了。”

说完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嘻嘻哈哈地笑开了

笑闹一阵后,禾穗翻出一块碎棉布,就着昏黄的油灯,一边与春桃、秀秀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着,一边手指灵动,开始细细地绣了起来。

巧姐儿喜欢小动物布偶,禾穗便决定多做几种小动物给她换着玩。看着她开心的样子,禾穗满心都是温暖与满足。

这碎棉布虽质地普通,在她手中却仿佛有了生命。她的眼神专注而柔和,每一针都针脚细密整齐。

春桃与秀秀也被感染,凑近瞧着禾穗的针法,时不时提出些俏皮的建议。

“禾穗,这老虎的眼睛得用亮闪闪的黑珠子来镶,那才叫威风凛凛!”春桃兴奋地说道。

秀秀则轻轻点头,补充道:“是呀,再用金黄色丝线给它绣个‘王’字,凸显百兽之王的气势。”

禾穗微笑着应下,脑海里浮现出巧姐儿看到老虎布偶时惊喜的模样,她想着明日巧姐儿午歇的时候,正好去趟库房找找黑珠子和金黄色丝线。

手中动作不停,在这小小的一方棉布上,构建起威风老虎的雏形。

随着夜色渐深,油灯的火苗轻轻跳动,投下的光影在墙上晃悠。春桃和秀秀早已熟睡,均匀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此起彼伏。

禾穗打了个哈欠,眼眶微微泛红,不得不停下手中的针线,将一应物什收拾妥当后,吹熄了油灯。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禾穗在县府已经呆了两年,这两年看似平淡,却满是细碎的温暖与成长。她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早已和春桃、秀秀亲如姐妹,也将县府内的诸多琐事处理得得心应手。

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户,洒在书房的案几上。

巧姐儿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小手紧握着毛笔,神情专注。禾穗坐在她身旁,故意抓着毛笔佯做苦恼状。

巧姐儿瞥了一眼,耐心地指导着:“姐姐,握笔的姿势要对,手指轻轻捏住笔杆,对,就是这样。”

禾穗瞧着巧姐儿那认真模样,崇拜道:“姐儿,你怎么这么聪明,夫人教过一遍你便会了,我跟着你学了这么久还是记不住。”

巧姐儿小脸一扬,带着几分小得意,脆生生地应下:“那是自然!姐姐,你看,手腕再稍微抬高点,对,就这样,写出来的字才更好看。”

正说着,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奶娘端着一盘新切的果子走进来,见状打趣道:“哟,瞧这师徒俩,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用心。姐儿,你这当得这样好,赶明儿都能去开个学堂啦。”

巧姐儿被逗得“咯咯”直笑,禾穗也跟着笑起来。

奶娘笑着把果子放在桌上,而后熟练地拿起一旁的铜盆,从暖壶中倒出温水,又取来干净的帕子,笑着伺候巧姐儿洗过手。

巧姐儿洗罢手,拿起银叉叉起一颗果子,刚咬了一口,就眼睛一亮,含糊不清地说:“奶娘,这果子真甜,比昨日的好吃!姐姐,你也尝尝。”说着又叉起一块果子递到禾穗面前。

禾穗见状,忙笑着凑过去,轻轻咬住果子,随后点了点头,夸赞道:“谢谢姐儿,果子确实甜,奶娘真会挑。”

“姐儿喜欢,便多吃些。”奶娘在一旁,满脸慈爱,静静瞧着。

巧姐儿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忽然抬起头,脆生生道:“奶娘再切些果子来,我送去给娘亲尝尝。”

奶娘笑着应下:“好嘞,姐儿孝心可嘉,奴婢这就去切。”

趁着奶娘离开的间隙,巧姐儿拉着禾穗的手,歪着头问道:“姐姐,我去送果子,会不会打扰到娘亲?”

禾穗轻轻刮了刮巧姐儿的鼻子,柔声道:“夫人再忙,见到姐儿去送果子,也定会欢喜的,怎么会觉得打扰呢。况且呀,给母亲送果子,这是巧姐儿的心意,夫人一定会很开心。”

巧姐儿听了,重重点头。没一会儿,奶娘便端着新切好的果子回来了,细瓷盘子里,果子被切成均匀的小块,摆放得整整齐齐,还点缀了几片嫩绿的叶子。

禾穗见状,赶忙上前,双手稳稳地接过盘子,小心翼翼地托在手中。


天色渐晚,一家人吃过晚饭,却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都沉浸在团聚的喜悦中,舍不得这温馨时刻流逝。

一家人正说得热闹,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传来。

禾穗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只见隔壁的王嫂子站在门外,眼中满是惊喜,一瞧见禾穗,就热络地嚷道:“哟,禾穗儿回来啦!在县府里可还适应?”

禾穗笑着回应:“王嫂子,我在府里挺好,多谢您记挂。”说着,她把王嫂子让进屋,转身从包袱角落翻出个精致小布包。

回到王嫂子面前,禾穗轻轻打开布包,里面是朵鲜艳的绢花,花瓣色泽饱满、纹理细腻,一看就是精心选的。

“王嫂子,这次回来匆忙,没带啥特别的,这朵头花您拿着戴,是我的一点心意,多亏您之前为我四处奔走,还悉心教我刺绣,我一直都记在心里。”

王嫂子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满是惊讶与欣喜,双手下意识地在衣服上蹭了蹭,才小心翼翼地接过头花,嘴里念叨着:“哎呀,禾穗儿,你这丫头咋这么客气,还想着给嫂子带东西,这也太好看了!”

她把花捧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瞧,越看越欢喜,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眼角的细纹都透着笑意。

“嫂子,您戴上肯定好看,这颜色衬您。”禾穗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头花,轻轻插在王嫂子的鬓边,退后两步,仔细端详一番,笑着夸赞,“您瞧,多合适,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呢。”

王嫂子被夸得脸颊泛红,伸手轻轻摸了摸鬓边的花,嘴里不住地说着:“禾穗儿啊,你有心了,往后在府里要是有啥难处,尽管跟嫂子说,嫂子虽没多大能耐,可也能给你出出主意。”

禾穗听了,心里暖烘烘的,点头应道:“好嘞,嫂子,我记住了。”

这时,一旁的禾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娇艳的头花,小脸上满是羡慕之色,小嘴不自觉地微微嘟起,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身子也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

禾穗敏锐地捕捉到了禾锦的神情,温柔地笑了笑,对禾锦说道:“小丫,别眼馋,下次姐姐回来,一定给你带更漂亮的头花,保准比嫂子的还好看!”

禾锦一听这话,眼睛“唰”地一下亮了,小脸瞬间绽放出灿烂笑容,脑袋点得跟捣蒜似的,脆生生应道:“好嘞,谢谢姐姐!!”

众人瞧着禾锦这副认真模样,忍不住哄堂大笑,欢声笑语在屋内回荡开来。

接下来的几天,禾穗陪着父母去田里劳作,虽然许久没干农活,动作稍显生疏,但她干得十分起劲。

空闲时,她就拿出给家人买的布料,和母亲一起裁剪缝制,母女俩有说有笑。

禾叶依旧拿着那把木雕小宝剑,时不时在院子里“比武”,禾苗则在一旁当起了小观众,还会模仿姐姐的样子,拿着碎布比划着做衣裳。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归家的日子很快到了尾声。

临行前一天,禾穗娘早早起来,为禾穗准备了一大包干粮,又把家里积攒的几个鸡蛋煮熟,细心地装进包袱里。

禾穗爹默默将一些碎银子塞进禾穗手里,嘱咐她在外面别亏待自己。

弟弟妹妹拉着禾穗的手,眼眶泛红,舍不得她离开。

禾穗看着家人,眼眶也湿润了,但她还是强忍着泪水,笑着安慰大家:“我在府里挺好的,过不了多久就又能回来看你们了。你们在家也要照顾好自己。”

第二天清晨,禾穗背着包袱,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家,踏上回府的路,心中满是对家人的牵挂,也期待着下一次的团聚。

回到府中,禾穗一刻也未耽搁,赶忙前往董婉的住处请安。

董婉见她归来,眼中浮现出欣慰之色,正待开口,却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袭来。她用帕子捂住嘴,身体因咳嗽而微微颤抖,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轻声说道:“回来便好。你这便收拾收拾去巧姐儿那边吧!”

离开董婉的屋子后,禾穗脚步匆匆地朝着巧姐儿的住处走去。

一路上,她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董婉咳嗽时那孱弱的模样。

巧姐儿住处位于主院的后罩房,待禾穗赶到时,巧姐儿正在午歇,奶娘坐在一旁,手中的蒲扇轻轻晃动,悠悠地送出丝丝缕缕的凉意。

奶娘瞧见禾穗进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可又怕惊扰到正酣睡的巧姐儿,赶忙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示意禾穗轻声些。

禾穗轻轻点了点头,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巧姐儿睡得正香,粉嫩的小脸在睡梦中显得格外恬静。

奶娘微微侧身,凑近禾穗,压低了声音,轻柔说道:“上次多亏了你出手搭救,我还一直没寻到机会,当面向你道一声谢呢。”

禾穗听闻,微微摆手,同样轻声回应:“奶娘您太客气了,换做旁人,我也定会伸手相助。”说罢,她目光落在巧姐儿身上,眼中满是温柔,“姐儿这几日可安稳?”

奶娘轻轻叹了口气,神色间闪过一丝忧虑,“白日里倒是没什么,只是到了夜里,偶尔会突然惊醒,像被噩梦魇住了,终归是被落水给惊着了。”

禾穗轻轻点头,沉吟道:“看来落水一事对姐儿的惊吓太深,得想法子让她彻底安心才行。”

二人正低声细语,谈论着巧姐儿平日里的生活起居习惯,这时,躺在床上的巧姐儿毫无征兆地猛地挣扎扭动起来,嘴里嘟囔着含混不清的话语,紧接着,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奶娘见状,赶忙俯身上前轻轻拍着巧姐儿,柔声道:“姐儿莫怕,奶娘在这儿呢。”

巧姐儿的眼皮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双眼。眼神中还残留着未散尽的惊惧,怯生生的瞧着奶娘和禾穗,小嘴一撇,似又要哭出声来。

禾穗凑近了些,轻声哄着:“姐儿,?之前奴婢给姐儿绣了一只软乎乎的小兔子呢。”


孙大夫神色镇定,微微偏头向青梧示意,让她尽量稳住禾穗的手臂,避免意外受伤。

紧接着他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轻轻拔开瓶塞。一股带着淡淡药香的气味弥漫开来,他将瓷瓶口凑近禾穗的鼻端。

这药香似乎有神奇的魔力,禾穗原本疯狂挥舞的手臂,动作渐渐迟缓了些,挣扎的幅度也减小许多。

趁着这个间隙,孙大夫仔细观察着禾穗的面色。随后,他重新把回脉搏,手指搭在禾穗纤细的手腕处。

一番诊断后,他直起身子,眉头微微皱起思索片刻,转身从药箱里拿出纸笔,迅速写下几味药材,对青梧说道:“按这个方子重新抓药,尽快煎好给这姑娘服下,这药能安神定惊,缓解她的症状。”

香杏赶忙上前,双手接过方子,旋即如一阵风般小跑着出了门。

恰在此时,董婉匆匆赶了过来,脱口问道:“禾穗怎么样了?”

“禾穗姑娘脉象虽弱,但已比之前已平稳许多。说明先前的方子是对症的,现在这般乃是惊吓过度所致,我已重新开了方子,”孙大夫一边收拾着药箱,一边有条不紊地说道。

董婉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目前看来,倒不似感染恐水症,只是恐水症的发作时日无定,仍需多留意些时日。”孙大夫补充道,神色中仍带着一丝隐忧。

董婉的心再度悬了起来:“还请孙大夫尽力而为。”

孙大夫郑重地点点头,又跟青梧仔细讲了煎药的火候、时长等要点。青梧听得认真,连连称是。

待董婉终于回到幼时的闺房,彼时夜已深沉。随着她跨进门的动作,未曾关严的窗户被风一吹,“嘎吱”作响,一阵带着丝丝凉意的夜风瞬间鱼贯而入,径直扑向屋内,吹得人身上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屋内,巧姐儿早已安然睡下,被褥平整地盖在她娇小身躯上。奶娘坐在脚榻上,脑袋不住地一点一点,困意如潮水般将她席卷,眼皮沉重得似有千斤重,却仍强撑着守护在侧。

这阵突如其来的夜风,裹挟着丝丝寒意,径直朝着奶娘袭来,她猛地一个激灵,瞬间从浅眠中清醒过来。

她下意识地揉了揉依旧惺忪的睡眼,目光定在正缓缓走近的董婉身上,忙不迭地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恭敬地行礼道:“世子妃,您可算回来了,这都半夜了,可是累坏了吧?”

董婉转勉强挤出丝笑意,温声道:“我不累,倒是你守了这么久,快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就行。”

“瞧您这一脸倦容,还说不累。可是禾穗的病情……”

“禾穗的情况确实不是很好,孙大夫说是惊吓过度,气血紊乱,一时也不能确定是不是恐水症,眼下只能以固本培元之法,悉心调治。”董婉说着叹了口气,催促道:“快去睡吧,这几日巧姐儿起居、课业都交给你了,诸事皆按府里规矩来便是。”

奶娘犹豫片刻,目光在董婉与熟睡的巧姐儿之间来回游移,终是拗不过董婉的坚持,屈膝行了个礼,道:“那世子妃您也早些安歇,若夜里有什么事,尽管唤我。”言罢,便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

董婉走到床边,借着昏黄的烛火,细细端详着女儿的睡颜。巧姐儿那稚嫩的脸蛋红扑扑的,如同春日里盛开的桃花,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董婉伸手轻轻捋了捋巧姐儿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份美好。

看着看着,董婉的思绪不禁飘回到自己小时候,那时的她,也常躺在这张床上,憧憬着未来。如今,自己已为人母......

白日里母亲的叮嘱再度在耳畔响起。

青岚行事稳重可靠;青梧心思细腻周全;红菱性格活泼讨喜;就连绿筠,也是个伶俐懂事的。随便挑一个,都能帮衬着你。你抬自己的陪房丫头,一来知根知底,能一心向着你;二来也能让王府有后,堵住悠悠众口。

可董婉内心却有些许踌躇,抬举陪房丫头,虽说能如母亲所言,有知根知底、一心向着自己的贴心人,也能为王府绵延子嗣,堵住旁人的悠悠之口。但她深知,这背后并非这般简单,王府之中,人际关系错综复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贸然做出这样的决定,难免不会引发他人的猜忌与不满。

她不禁思忖,自己在王府的地位虽还算稳固,可每一步也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若因提拔丫头之事,触动了王府中某些潜在势力的利益,往后的日子怕是再无宁日。

可母亲的话也不无道理,自己身为王府主母,延续王府血脉亦是职责所在,长此以往,若无子嗣添丁,那些暗处的风言风语怕是会愈演愈烈。

董婉心中矛盾纠结,一时之间,竟难以抉择,只能在这两难的困境中,暗自神伤,默默思索着破局之法。

更让董婉忧心忡忡的是,若自己真依照母亲的建议,将陪房丫头抬举起来,敬之会如何看待此事?

董婉深知,一旦敬之误以为自己此举是在处心积虑地算计,是为了巩固自身地位而不择手段,那他们夫妻之间,极有可能就此生出嫌隙。

回想起过往与敬之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温馨而美好的瞬间,皆是建立在彼此坦诚与信任的基础之上。董婉实在害怕,害怕因为这件事,破坏了他们之间来之不易的深厚感情,让曾经的浓情蜜意,渐渐被猜忌与误解所取代。

正满心纠结时,母亲的声音再度在脑海中响起。

敬之也是个明白人,他心里自然清楚你这么做是为了王府,为了这个家。等日后你身子调养好了,再与他解释,他定会理解你的苦心。如今这形势紧迫,你可不能优柔寡断,误了大事。

董婉咬了咬下唇,母亲的话虽有几分道理,可她心中仍存疑虑。


待众人脚步声渐远,青梧轻掩房门,素手绞着丝帕,眉眼弯成两弯月牙:“这下可得改口唤您姐儿了!往后见着您,我可得行礼了呢!”

禾穗本就苍白的脸颊浮起两抹胭脂色,虚弱地抬手轻拍她手腕:“就你嘴贫。这身份说变就变,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哪经得起你打趣。”

青梧立刻挨着禾穗在床沿坐下,“我的姐儿哎,您就放宽心!如今巧姐儿离不了您,老夫人又这般周全安排,再说还有世子妃照拂呢,以后只会万事顺遂。”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拍禾穗手背,见对方眉间仍凝着愁绪,又温声道,“快别想这些劳神的事儿了,再歇会儿养养神。来,躺下躺好。”说着便半扶半揽,小心翼翼地帮禾穗调整好枕被,动作轻柔地掖好被角。

董母房里檀香袅袅。董婉端坐在红木椅上,正将隐卫探得的禾穗家世娓娓道来。

董母皱着眉听完,“如此说来,这孩子并不知道她是你们特意为巧姐儿寻来的?”

“是!说来也是机缘巧合,若不是她弟弟惹了祸,家里急需银钱周转,我们即便按计划寻上门去,恐怕也要多费些周折......”

“你呀!你呀!”董母重重叹了口气,枯瘦的手指点着女儿鼻尖,檀木佛珠撞得簌簌响,“既想要人家死心塌地的跟着巧姐儿,你就得拿出十二分诚意来,好在这是个实诚孩子。”

董母捻着佛珠思忖片刻,让董婉唤来贴身伺候的唐嬷嬷,将一封沉甸甸的银袋塞进对方掌心:“你即刻启程去柳家村,把禾穗的爹娘弟妹都接来,寻个稳妥的马车,路上千万照应着。”

唐嬷嬷领了命,不敢耽搁,次日清晨便雇了辆青篷马车。车身蒙着半旧的靛蓝粗布,虽简陋却结实。她又从府里挑了两个手脚麻利的婆子随行,各揣着干粮和水囊,赶着车碾过晨露,朝着嶷源县柳家村疾驰而去。

京郊那处庄子看着倒也周正,朱漆门些许斑驳褪色,推开便是两进格局。只是许久没人住了,蛛网垂檐,荒草没径,仔细拾掇干净,足够禾穗一家住下。

往后每月给禾穗爹娘三两月例银子,庄子后头那二十亩水田,若他们想种,便由得去;若嫌辛苦,拿这银子盘间铺面,开个豆腐坊或是针线铺都使得。庄稼人有了营生,心里才踏实。

最要紧的是,禾穗两个读书的弟弟,待进了京,倒可以安排去庄子不远处的明德书院,那书院的山长是致仕的翰林,书院里藏书万卷,若能跟着先生好好念书,将来指不定能考个功名回来。

至于禾穗的小妹,与巧姐儿年纪相仿,正是爱玩闹的年纪。若她爹娘点头应允,往后大可时常接进府来,与巧姐儿一处描花样、扑流萤,做些女儿家的玩意儿。两个小姑娘凑在一处,倒也能解了巧姐儿平日里的孤寂。

董母絮絮叨叨地安排着,忽听得窗外传来巧姐儿清脆的笑声。秋日的阳光斜斜地穿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循声望去,小姑娘正追着只斑斓蝴蝶在木芙蓉丛中打转。深秋的花瓣簌簌落在她藕荷色裙裾上,沾着零星草屑,倒比枝头上的残花还要灵动鲜活。

风掠过花枝,带起几片枯叶,在阳光下打着旋儿,宛如悬在空中的金色蝶影。

董母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摩挲着檀木佛珠:“婉娘,还是得再寻一个道长所留那生辰八字的丫头,以防万一......”

案几上的香炉里,沉水香混着艾草燃出青白烟雾,苦涩的气息与窗外飘来的草木气息缠绕,在室内氤氲出一片朦胧。

董婉目光凝滞在窗外追逐的身影上,半响才艰涩开口:“是,我和敬之一直没停过寻找,只是终究......“尾音消散在风里,像那飘零的枯叶,寻不见踪迹。

将希望寄托在一个人身上,终归不妥当,只是两年多寻遍了各处,八字契合的丫头竟无一人。她望着巧姐儿裙摆上沾着的木芙蓉花瓣,忽觉那艳红似血,刺得眼眶发烫。

“不如将禾穗抬为姨娘。“董母将佛珠重新盘好,指尖叩在雕花木桌上发出轻响,“她对巧姐儿关怀备至,又一向敬重你。更难得的是,她与巧姐儿八字相生,为人老实本分。虽生得纤瘦,看着却是康健之相,日后绵延子嗣也无需担忧,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话虽如此,她捻着佛珠的指尖微微发紧。将一个姑娘家当作延续血脉的工具,到底是造孽。掌心那串佛珠突然硌得生疼,可为人父母者,哪能不先护着自己的骨肉?

一旁的董婉垂眸不语,廊下灯笼被风吹得轻轻摇晃,投在帕子上的光影忽明忽暗,绣着并蒂莲的帕子在指间绞出深深褶皱,莲瓣上的金线在阴影里扭曲成刺目的形状。

院外突然传来“哗啦”一声脆响,惊得廊下栖着的灰雀扑棱棱乱飞。

原本追逐蝴蝶的巧姐儿不知何时跑到廊下,碰翻了盛满雨水的铜盆。积水混着芙蓉花瓣漫过青砖,在日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恍惚间竟像是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探。

董婉心口猛地一跳,恍惚看见水中浮现出禾穗的脸。

奶娘带着喘息的惊呼随即传来,尾音还打着颤儿“姐儿当心,慢点儿!仔细摔着!”

巧姐儿裙裾飞扬冲进门来,鬓边绢花微微乱颤。她敛衽行了个礼,眉眼弯弯望向屋内长辈:“外祖母,娘亲,咱们一道去园子里玩罢?“

董母慈眉笑得弯成月牙:“哎哟,我的小祖宗,跑得满身汗,仔细招了风。”嘴上虽责备,手却早已探出去稳稳扶住巧姐儿。

董婉回过神,指尖点了点女儿鼻尖:“小皮猴子。”

董婉话音未落,忽听得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巧姐儿眼睛一亮,踮着脚往门外张望:“莫不是爹爹回来了?”

门帏被撩起,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起来吧。我不过随口一问,瞧把你吓得这般模样。我知道你对王府忠心,只是这世间变数太多,有些事,莫要过早把自己困住了。”

绮云低着头,缓缓起身,“殿下教诲,奴婢铭记于心。只是在奴婢心里,王府就是家,殿下和娘娘就是奴婢的依靠,奴婢愿一辈子守在王府侍奉。”

宋怀谦微微颔首,没再多言,神色间若有所思,不知在琢磨何事。

一阵微风轻轻拂过,撩动着庭院中的花枝。宋怀谦抬眼望了望那愈发深沉的夜色,道:“时候也不早了,早些安置吧!”说罢,他转身朝内室走去。

绮云见状,落后半步跟上。月光拉长了他们的身影,在石板路上渐渐远去,庭院再次恢复了寂静,仿佛刚刚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两人一迈进内室,喜儿便手脚利落地走向铜盆,伸手提起一旁的热水壶。只见那热气腾腾的水,自壶嘴中潺潺而出,缓缓注入盆内。随后,她拿起一块干净的帕子,轻轻放入水中浸润。

此时,宋怀谦正身姿笔挺地站在一旁,抬手开始解下身上的外袍。

绮云见状,连忙上前,双手接过外袍,动作极为小心地将其挂好。紧接着,她又接过喜儿手中的铜盆,轻放在宋怀谦面前的矮凳上。

绮云将帕子拧干,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宋怀谦伸出手,接过帕子,不紧不慢地擦拭了面庞与双手。

帕子刚一放下,绮云又迅速递上茶盏。宋怀谦端起茶盏,浅饮了一口,漱了漱口,而后踱步至床榻边,躺卧其上。

待诸事完毕,喜儿利落地收拾好器具,悄然退出内室。

绮云则走到烛台前,轻轻吹熄烛火,室内瞬间陷入一片静谧的黑暗之中。

绮云在床榻外侧小心躺下,床榻微微下陷,发出细微吱呀声。宋怀谦闭目假寐,呼吸平稳,仿若已沉入梦乡。

绮云侧身面向他,窗外朦胧的月光如轻纱般透入,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那棱角分明的侧脸。

望着眼前之人,绮云心中似有一只小鹿乱撞,隐隐的欢喜与期待如春日破土的新芽,蓬勃生长。

这般静静地凝视许久,绮云小心伸手,指尖微微颤抖着,缓缓朝着宋怀谦的脸庞探去。那月光洒在她的手臂上,仿若为其镀上一层银边,映出她紧张又虔诚的神色。

她的手指停在离他脸颊一寸之处,似是在犹豫,又似是沉醉在这难得的静谧里。终于,她心一横,指尖轻轻触碰到他的侧脸。

宋怀谦依旧闭着眼,可他的睫毛却轻轻颤动了一下。绮云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呼吸一滞,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手,却又舍不得就此中断这份难得的亲昵。

就在这时,一阵风拂过,吹得窗棂“嘎吱”作响,也吹乱了绮云额前的发丝。她微微别过头,试图将发丝捋到耳后,可目光却始终未曾从宋怀谦脸上移开。

“你……”宋怀谦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绮云吓得差点叫出声,整个人僵在原地,手还停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我……我……”绮云紧张得语无伦次,脸颊滚烫,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红晕。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刚才的举动,只觉得心跳快得要冲出嗓子眼。

“奴婢伺候殿下安寝。”慌乱间,绮云下意识说出这句话。话一落地,她就后悔了,在这万籁俱寂的房间里,这话显得格外轻佻。

宋怀谦眉头微微一蹙,“不必了,近来事务繁杂,没心思顾及这些,你早些歇息吧。”言罢,他毫不犹豫地背过身去,徒留给绮云一个冰冷的背影。

绮云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满心的期待瞬间化作失落与难堪。她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来挽回这尴尬的局面,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如梦初醒,声音细若蚊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是,殿下。”

绮云闭上眼,内心苦涩一片,犹如吞下了一整颗未成熟的黄连,苦意蔓延至全身。

点点泪珠滚落,默默划过她滚烫的脸颊。

东暖阁的耳房内,昏黄的油灯散发着柔和光晕,在墙壁上映出禾穗纤细的剪影。她安静地坐在桌前,桌上的油灯轻轻摇曳,光影也跟着晃动。禾穗动作轻柔打开信封,几张竹纸与麻纸从轻薄的信笺滑出。

春桃那娟秀的字迹跃然竹纸上。

信里满是禾穗离开后府里的生活点滴,厨房的刘婶子新创了一道菜品,模样新奇,味道却让众人不敢恭维;花园里的鹦鹉不知从哪学来几句俏皮话,逗得丫鬟们笑声不断....

禾穗看得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也泛起了笑意,仿佛那些欢乐场景就发生在眼前。

可当她读到春桃提及与秀秀对自己的深切思念时,笑容瞬间凝住,眼眶里也涌上了一层泪花。

“春桃……秀秀……”禾穗轻声呢喃,声音里满是思念。她手指轻轻摩挲着信纸上的字迹,仿佛能透过纸张触碰到好友们的温度。

麻纸上是禾生工整稚嫩的笔迹。

“姐姐,我写这信时,你才出发不到半月,可春桃阿姊说,等你收到信时,应该刚到京城安顿好,家里的那棵老槐树又开花了,香气飘满了整个院子。”

读到此处,禾穗的眼前不禁浮现出那棵老槐树的模样。粗壮的树干,繁茂的枝叶,每到花开时节,一串串洁白的槐花挂满枝头,微风拂过,细碎的花瓣簌簌飘落,宛如一场花雨。

禾穗还记得,有一年槐花盛开,禾生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根长长的竹竿,费了好大劲才打下几串槐花。二人坐在树下,迫不及待地摘下花朵,将那清甜的花蕊含在口中,笑声在院子里回荡。如今,相隔千里,那熟悉的花香似乎仍萦绕在鼻尖。

禾穗的目光又落回信上。“姐姐,家中一切安好。爹娘拿你捎回的银子,又购置了五亩田地,眼下已播下冬小麦的种子,只盼着有个好收成......”


过了几日,禾穗的伤势逐渐有了好转,已经能够四处走动。

这日,她靠坐在住所外的廊下,看着庭院里几株开得正艳的紫薇花发呆,满树的花朵如绯云般绚烂,禾穗不知不觉看着入了神。

蓦地,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唐嬷嬷陪着董婉款步走近。

禾穗回过神,赶忙迎上前去,正欲行礼,却被董婉轻轻拉住。

董婉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关切问道:“身子可还有哪里不适?。”

“回夫人的话,”禾穗微微欠身,声音带着几分感激与恭敬,“托夫人的福,已经大好了,只是还有些乏力,不过不碍事的。”

董婉微微点头,眼神中满是欣慰,接着说道:“你此次的英勇之举,府里上下都瞧在眼里。等你伤好全了,府里定会重重赏你。”

禾穗听了这话,感动得眼眶泛红,声音略带哽咽:“多谢夫人关心,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那日若不是情况紧急,换做旁人,也定会挺身而出。”

董婉又叮嘱了几句好好养伤的话,才在唐嬷嬷的陪同下离开了。

待董婉与唐嬷嬷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禾穗才缓缓坐回廊下。她的目光重新落回那紫薇花上,可思绪却飘远了。

董婉的那句“重重奖赏”一直在她耳边回响,对于已经习惯府中生活的她来说,奖赏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或许能改善家中父母弟妹的生活,或许能让自己在这深宅大院里多些保障。

正想着,一阵嬉闹声由远及近,原来是府里几位年轻丫鬟结伴而来。她们看到禾穗,都纷纷围了过来。

“禾穗姑娘,听闻你伤好些了,我们特意来看看你。”其中一个圆脸的小丫鬟笑着说道。

另一个扎着双髻的丫鬟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姑娘这次可真是厉害,我们都佩服得紧呢!”

禾穗看着她们真诚的模样,心中一暖,笑着招呼她们坐下。

众人闲聊了一会儿,话题渐渐转到了府里即将举办的赏荷宴。

“听说这次宴会可不得了,夫人要宴请府城来的贵夫人呢。”圆脸丫鬟神秘兮兮地说。

双髻丫鬟也跟着兴奋起来:“那我们可得好好准备。”

禾穗静静地听着大家说得热闹,心底隐隐羡慕。

她想着那些府城来的贵夫人,必定是身着绫罗绸缎,满身珠翠,举手投足间尽显富贵与优雅,与自己这样整日为生计奔波的丫鬟有着云泥之别。

她们指缝漏出的一点,就够自家全家一年的开销。这般差距,如一道鸿沟横亘在眼前,令禾穗满心怅惘。

她不禁思索,同样身为女子,为何命运的轨迹却如此迥异?

难道自己就要在这深宅大院里,日复一日地操持杂役,直至年华老去?那些贵夫人们的生活,像缥缈却又诱人的梦,在她心间挥之不去。

禾穗攥紧了衣角,心中涌起一丝不甘。

她不甘于被命运如此轻易地摆弄,不甘于永远只能在尘埃里仰望他人的光芒。

哪怕只是丫鬟,她也定要成为唐嬷嬷那般的人物,在这深宅之中,。

眼下,因伤势尚未痊愈,无法参加赏荷宴。可这又何妨?往后还有数不清的赏菊宴、赏梅宴……只要她不懈努力,总会等来绽放光彩的那一刻。

赏荷宴当日,日光透过薄云,轻柔地洒落在府邸的荷花池上。池中荷叶层层叠叠,像一把把撑开的绿伞,其间点缀着粉嫩的荷花,或含苞待放,或肆意盛开,微风拂过,送来缕缕清幽的荷香。

“瞧瞧这荷花,今年开得可真是娇艳!”一位身着月白色锦缎长裙的贵夫人,手持团扇,轻轻掩着唇,笑着对身旁的同伴说道。

“是啊,李夫人,这池中的荷花年年都不负众望,只是今年似乎更胜往昔。”另一位穿着宝蓝色绣着牡丹图案长裙的贵夫人附和着,眼神满是欣赏。

贵夫人们身着华服,笑语盈盈地陆续入席。一时间,池畔热闹非凡,绫罗绸缎的光泽与娇艳的荷花相互辉映。

这时,一位小姑娘蹦蹦跳跳地来到一位年长夫人身边,撒娇道:“母亲,我瞧着那边的荷花还有未开全的,一会儿宴会结束,您陪我去摘一朵可好?”

年长贵夫人轻拍她的手,嗔怪道:“傻丫头,这荷花长在池里好好的,摘下来没一会儿就蔫了,莫要做这等煞风景的事。”小姑娘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应下。

几位身着素净衣衫的丫鬟鱼贯而出,手中端着摆满糕点、鲜果的托盘,有条不紊地穿梭在人群中。

一位体态丰腴的夫人拈起一块荷花形状的点心,放入口中,不禁赞道:“这糕点做得如此精巧,味道更是一绝,想必婉娘府里的厨子费了不少心思。”

坐在她对面的夫人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盏,轻抿一口,点头应和:“可不是嘛,这茶香与荷香交融,入口回甘,真是妙极了。”

听闻这番夸赞,董婉嘴角轻勾,露出一抹含蓄温婉的浅笑,轻声说道:“夫人们谬赞了,不过是府里下人们的一点心意,能合了各位的口味,也是她们的福气。”

宴会之上,乐师们纷纷奏响手中乐器。一时间,悠扬的丝竹之乐袅袅而起,曲调宛转悠扬,仿若山间潺潺流水,悠悠地萦绕在众人耳畔,为这场宴会添了几分雅致韵味。

这时,一位俏皮可爱的女郎,亲昵地挽着母亲的手臂,撒娇央求道:“娘亲,老是坐在岸上多没意思呀。咱们不如泛舟湖上,穿梭于莲花莲叶之间,那才叫有趣呢。”

旁边的小姐们闻言,眼睛一下子亮了,纷纷看向自己的母亲,满是期待。

众夫人皆是一脸为难之色,游湖自是一桩趣事,可万一不慎落水,那便危险万分了。

那位率先提议的女郎见众夫人犹豫,心有不甘,转而向自己母亲撒娇求助。

那女郎的母亲笑着嗔怪道:“求我可没辙,你们得去求你们董嫂子。”

这话一出,一众女郎眸光瞬间齐聚在董婉身上,个个眼神亮晶晶、眼巴巴的满含期待。


穿戴整理妥当后,绮云便带着喜儿匆匆朝着瑞锦阁赶去。

瑞锦阁门口,两个身着素净的丫鬟静静侍立。她们眉眼低垂,双手交叠放在身前。

绮云见状,立刻加快脚步带着喜儿迎上前去,她脸上绽放出恰到好处的微笑。

“绮云特来给世子妃敬茶,烦请姑娘们代为通禀一声。”她微微欠身,声音轻柔。

两个丫鬟见绮云这般客气,连忙也福了福身。左侧的绿筠嘴角噙着礼貌的笑意,脆生生开口道:“云姨娘稍等,这就为您通报。”说罢,转身快步走进瑞锦阁内。

彼时,瑞锦阁内一派忙碌,青岚正向身旁丫鬟细细叮嘱着什么。

绿筠径直走到青岚近旁,微微侧身,附在青岚耳边低语了几句。

青岚听完点了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旋即脚步匆匆地走进内室。到了屋内,她先福身行礼后恭声禀报道:“殿下,世子妃,云姨娘求见。”

宋怀谦听到这话,原本平和舒展的眉头,不经意间微微蹙起。

董婉瞧出宋怀谦的不耐,不着痕迹地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温声劝道:“新人敬茶是规矩。”

宋怀谦挑了挑眉,沉默片刻,终究没吐出半个拒绝的字来。

须臾,绮云便领着喜儿踏入了瑞锦阁。阁内,缕缕桂花甜香轻柔地浮动着,那香气馥郁中裹挟着清新,丝丝袅袅,让人仿佛置身于一片繁茂的金桂园之中。

绮云抬眸望去,只见宋怀谦稳稳当当地抱着巧姐儿端坐在主位之上。巧姐儿吃得正欢,嘴角还挂着星星点点的粥渍,模样煞是可爱。董婉则坐在一侧,眉眼含笑,满心满眼都是巧姐儿。这般一家三口温馨和乐的画面,毫无遮拦地闯进绮云的视线里。

蓦地,绮云心底涌起一阵酸涩,不过这情绪转瞬即逝,她很快便收敛心神,莲步轻移,向前走了几步,屈膝优雅地福身行礼,声音恭谨:“奴婢拜见殿下,拜见世子妃。”

董婉温和一笑,和声说道:“妹妹快起来。”接着,她转头对一旁候着的青岚吩咐道:“青岚,去正厅把敬茶事宜再仔细核查一番。”随后,董婉微微侧身,看向宋怀谦:“敬之,我们这就过去?”

宋怀谦瞧了瞧怀中已经吃饱,正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张望的巧姐儿,遂点了点头,娴熟地抱起巧姐儿率先朝着门外走去。董婉紧随其后,绮云与喜儿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不一会儿一行人便来到了宽敞明亮的正厅。

宋怀谦与董婉分左右在主位坐好,禾穗见状,连忙上前,从宋怀谦手中轻轻接过巧姐儿,侧身站定在一旁,安静地候着。

青岚捧起早已备好的茶盘,稳稳当当地托在手中,快步上前。

绮云屈膝跪地,双手高举茶盏奉到宋怀谦面前,语气谦卑:“殿下,请用茶,奴婢往后定当悉心侍奉,不敢有丝毫懈怠。”

宋怀谦微微点头,神色疏离,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身侧的的阿彻捧上一个盖着红绸的漆盒,盒身朱红,边角镶嵌着锃亮的铜片。

宋怀谦修长手指掀开红绸,盒中静静卧着一尊小巧的金镶玉如意。如意由温润的和田玉雕琢而成,顶端镶嵌着成色极佳的赤金,雕成如意云头模样。宋怀谦拿起如意,递向绮云,“赏你的,往后安分守己,莫生事端。”

绮云见状,忙再次俯身重重叩谢:“多谢殿下赏赐,奴婢定铭记教诲,恪守本分。”说罢,她双手如捧珍宝般接过如意。

宋怀谦受了这一礼,未再多言,微微转头,眼神向董婉示意后,便领着阿彻抬脚离开了,不一会儿身影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绮云捧着如意,目光在如意上多停留了一瞬,才轻轻递给身后的喜儿。她没急着起身,缓缓转过身,面向董婉,眼眸低垂,神色恭谨又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谦卑。

青岚轻轻挪动脚步,将茶盘又往前递了递,好让绮云能更方便地取茶。

绮云轻呼一口气,从茶盘中拿起另一盏茶,双手稳稳托起,语气满含敬意:“世子妃,请用茶。奴婢初来乍到,往后诸多事宜还望世子妃多多提点,奴婢定用心侍奉世子妃与殿下。”

董婉微微颔首,目光柔和地看着绮云,而后伸出保养得细腻如玉的手,接过那盏茶。她轻抿一口茶汤,而后放下茶盏,眼中带着几分审视,还也有一丝期许。

“我这里也不用你每日早晚都来请安立规矩,每旬来一次便成。往后你便用心侍奉殿下,能早日为殿下开枝散叶,才是最为紧要的事。”董婉声音轻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说罢,她微微偏头,向一旁候着的青梧示意。

青梧心领神会,双手稳稳地端来一个朱红色的漆木托盘,托盘上覆着一层轻柔细腻的鹅黄色锦帕。她走到绮云面前,动作轻柔地揭开锦帕,刹那间,一套华贵至极的金制头面展露在众人眼前。

一支錾花牡丹金簪很是显眼,纯金簪身錾刻出层层牡丹花瓣,纹理清晰,花蕊是几颗南红玛瑙,红得艳丽,和金色花瓣搭配,明艳极了。旁边的金绞丝缠枝莲步摇也好看,细金丝编成缠枝莲图案,莲花精致,下面几条金链也挂着南红玛瑙,人一动,就发出清脆声响。还有一对金镶南红玛瑙耳坠,金耳钩下镶着饱满的玛瑙,颜色艳丽,周围一圈小金珠闪闪发光。

绮云接过托盘,再次俯身叩谢:“多谢夫人赏赐,奴婢定不负夫人厚望。”

董婉微微点头,轻声说道:“起来吧。”

绮云身姿婀娜地直起身,从喜儿手中接过一个锦缎包裹,上面绣着云纹,边角坠着玉如意流苏。朝着巧姐的方向盈盈拜下,口中言辞温婉:“见过姐儿,愿姐儿福泽深厚,岁岁安康。

“谢谢姨娘。”巧姐儿好奇地伸出小手抱住包裹。禾穗帮忙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件兔毛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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