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是刘洋敲窗叫醒了我,他欲言又止的看着我,半晌才开口,他昨晚被送到医院那会,病危通知书已经下了,要去看看吗?
我不知道那一路我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到医院的,该开心吗,该笑吗,可我连嘴角上扬的半点弧度都扯不出来。
赶到医院的时候,韩维硕已经脱离病危期转进了重症监护室观察。
我和刘洋刚走到病房门口,医生焦急地跑出来看着我们,谁是病人家属?
病人从手术开始手里就不知道攥着什么东西,我们五个人都掰不开。
家属和我进来想想办法吧。
跟在医生背后走进病房,我脑海预演了无数种骗他松手的方法。
可没想到的是,我只是轻声叫了一句他的名字。
他的手心就已经缓缓卸了力气。
我这才知道,原来他一直紧紧攥着的…是那块被我扔进海底的石头。
韩维硕打了麻药,他目光涣散的看着我,露出孩童想被家长表扬时的稚嫩笑容,渔渔,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我说过的,我会的。
我的目光落在他裸露的肌肤上,眼泪也莫名流了下来。
他身上全是被狗咬掉的痕迹,有的已经长成伤疤,有的…成了永久的空洞。
看着他空荡的右胳膊,我恍惚的想起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记忆中的我们…似乎都已经变了。
我坐在床边看着他发呆的时候,韩维硕醒了。
他睁开眼,看着我满足的笑了笑,如果每次睁眼就能看到你,我愿意跳一辈子海。
见我不说话,韩维硕也不生气,他只是一味地看着我傻笑。
直到几滴温热的液体滴在我的手背,我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哭红了眼。
韩维硕像是自问自答,又像是在等待着我的回答,渔渔,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如果…算了,哪有什么如果。
韩维硕指着桌子上的那块石头,自嘲的笑了笑,渔渔,你相信走马灯吗?
在海底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我看到了很多画面,我和你的画面。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在学校的后花园,你翻墙逃课的时候,扔出来的书包砸到趴在墙角钻狗洞溜回学校的我。
那时候的我,才十七岁。
那是我第一次相信一见钟情的意义。
我打断他的滔滔不绝,看了看手机说,刘洋还在等我,没事我就先走了。
韩维硕的声音顿住,他无声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走到门口时,韩维硕一瘸一拐的跑来叫住我。
可等我停下脚步后,他又久久的不再开口说话。
对视的几分钟,韩维硕才局促的捏着裤腿低声说,你,还会来看我吗?
我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只觉得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一样沉闷,韩维硕,你应该清楚。
我有多恨你。
韩维硕苦笑着转身,他一点点挪回床上躺下,对啊,你该恨我的。
你该这样的…